清晨,天蒙蒙亮时,太阳缓缓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沈佳推着沈年业从诊室里出来,后面跟着张万川和几个叫不上来人名的同事。
沈佳想说些什么,却被坐在椅子上的沈望希抢先一步,道:“我听到了,住院三天观察。你们去先去吧,我饿了,和小赵去吃早饭,回来给你们带。”
话说完,没给在场的人反应的机会,提溜着人就往外走。
“走了,吃饭去。”
小赵被拽着衣服,匆忙之余和张万川对视一眼,得到允许后半退半撤的低声嚎叫:“小姑奶奶,你慢点吧,我这一晚上都没睡,一会要晕了你咋办?”
“盖上布推......”
小赵听得一颤,立马打断道:“别、别说了,吃什么,我请你。”
沈望希松开他的衣服,手掌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抬脚迈进电梯,“个掏各的,走不走!”
“走。”
两个人嫌弃医院食堂的饭不好吃,便到街边找了一家早餐铺子。铺子刚开门人还很少。
沈望希把小笼包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两个大包,嘴里叼着吸管喝着豆浆。
小赵鲜少看到她这副模样,怎么说呢,一个十三岁少年本来的面目,吃吃喝喝,无忧无虑,顶多抱怨一下作业太多,天气太热。
他用勺子搅拌了下八宝粥,开口问道:“沈哥突然这样,你怎么一点惊讶都没有?我听张队说,你好似早都知道一样,镇定的不行。”
沈望希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眉头蹙起。
塞太多了,竟然一时之间咽不下去了。
她开始了细嚼慢咽,好一会儿才把嘴里的食物完全咽进肚子里,豆浆也喝完了。然后,沈望希站起来擦擦嘴巴,道。
“他是个普通人。”
能从生与死的鬼门关闯回来,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经历过严重灾难和创伤回来的人,如果真的没事情,那反而才是最大的事情。
尤其是心理问题。
“哎,你干嘛去,我还没吃完呢。”
小赵见人准备走了,急得包子都掉了,在衣服上滚了一圈在他手忙脚乱的补救下又回到自己的手里。
沈望希把擦嘴的纸扔进垃圾桶里,道:“给他们买饭。”
“哦,哦!”
小赵撇撇嘴巴。
又不可爱了,哼!
每次和这小姑娘在一起就感觉和他姐在一起似的,就会冷这个脸。
等外带的早饭出炉,小赵早已经吃好了。沈望希把饭一股脑的丢给他,想到什么,道:“后天,你送我。”
“后天?后天干啥?你去哪?”
小赵数着早餐的份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说什么,下意识地问出口。
听到这话,沈望希拳头硬了。
她有点怀疑,旁边这人到底是二十多了还是两岁,脑子没发育的吧。
“后天,我开学,你早就答应过你送我。”她停住脚步,“行了,别数了,份数够。”
“送,我肯定送,这你爸妈也没空了,肯定是我送。我不就是没记好时间嘛,你提前开学三天军训又不关我的事。你先上车,我再数一遍。”
要不是开学东西多,她就自己去学校了。
沈望希不管他了,拉开车门上了车。然后,她就看到小赵提着东西又回早餐店了。
嗯?
怎么回去了?她确定自己没数错份数,还多加了几个品种,豆浆油、八宝粥小米粥、还有包子,肉的素的都有。
爸妈,加上张万川和他那几个同事,包括医生看,一共八份,没错啊。
再看过去,小赵已经往回走了。沈望希摇下车窗,问:“不是八个人吗?怎么又买了四份?”
“啊,给别人带的。”
小赵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有个人也在住院部,就是...和你爸一起回来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还没出院,一听沈哥来了就去找他了,现在都在呢。”
“哦。”
沈望希把耳机带上,将车窗缓缓关上。
她不认识。她没问过沈年业,而沈年业也不会主动和沈佳说之前的事情。
一起回来的?也是卧底不成?
沈望希不知道,可去看看不就行了。
铺子就在医院旁边,不出十分钟,两个人已经抵达住院部走廊上。
沈望希皱着眉看着前面扎堆的病房外,突然不想去凑热闹了,她停在原地对小赵道:“我不去了。”
“啊?你不去病房了?为啥?那你去哪儿,现在回家啊?”
“人多,看着烦。”沈望希指指不显眼的安全通道,说,“我楼道里面呆一会儿,人走了来找我,如果没在,那就是回家了,放心,回家前给你个信儿。”
小赵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地跟上,又发觉提着两手的东西,站在原地欲哭无泪:“哎呦,我的小姑奶奶,真会找事儿,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可别一个没看住,一溜烟没影了。
沈望希没回头,摆了摆手。
她打开楼道的门,恍惚间回到了一个多月前,和钟离策在医院楼道里的‘奇遇’。
可恍惚依旧是恍惚,成不了真的。
这里可比哪里干净多了,没有醉酒的酒鬼,也没有那个受了惊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
沈望希叹息一声,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铺在台阶上坐下,眺望远处的蓝天和白云。
半响,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电话。
......
又一个电话被无情的挂断,沈望希回头看着来人,“还不来帮忙?”
一句话,把小赵从愣神的状态拉出来,他不会承认,刚刚竟然从沈望希的背影里看出几成的孤寂。
他笑着走过去:“又要打电话啊?话说,我帮你也打了几百个电话了,你到底要找谁啊?不会是小小年纪早恋了吧,十三岁...是有点早啊。”
失他所望,沈望希并没有因为他刻意搞怪的话有所嗔怒,也没有展笑颜,仍旧低头拨打着电话号码,好似刚刚没有听到他的话。
“喂,你告诉我呗,我不给你妈说,说了我就帮你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块啊。”
下一刻,沈望希说话了。
她道:“我妈知道。”
知道是谁?那就不用担心了。
可他不知道啊,小赵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问:“所以,是谁?”
沈望希:“一个朋友。”
小赵:“什么朋友?”
“......”
好久之后,走廊楼道里才回荡起沈望希轻轻的声音、
“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