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腕转动。大拇指和腕部的部分狠狠地向少年的颈侧捶去。
“沈南洲,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许是有这么多的人在场,有所顾忌,沈望希没有放声质问,而是压低嗓音低喝出口。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孩子家长,再增加一丁点那就要到抓狂的地步了。
她不能忍受在南洲的心里ISA排的那么靠后,这样,她是绝对不会把ISA交给他的。
更何况,他已经偏移进入ISA的初心,不符合ISA对于队员的要求,他是不配进入ISA的,这才是沈望希生气的一点。
南洲被打得猛弯了腰,短发的阴影遮盖住眼眸,即便如此,他依旧倔强地注视着人群里的少女,以及每一个人的面庞。
好似要把所有人记到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地方。
沈望希咬牙,又是一脚。青年朝前扑去,手臂撑起身体翻了一个前滚翻,身体的条件反射使他敏捷地转身,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臂横在身体之前,成防御状态。
南洲看着对面沈望希的眼眸,晚上的阴影让她的漆黑眸子多了几分阴沉意味,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魔鬼,高贵且漫不经心,一步一血,一步一血地挥舞镰刀。
“姐……”
“闭嘴!”沈望希冷喝出声,反握着匕首一步步向前,“对着敌人叫姐,沈南洲,你到底跟我学些了什么!”
手臂格挡相撞,黑色作训服下的肌肤和骨头都生疼,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两个人又过了几招。
因为南洲的负伤,所以一直呈现弱势的一方,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每一次的攻击使用自己仅剩的全部力量。
没力了……身上好疼……
胸前、腰腹和大腿侧面的濡湿感愈发明显,伤口出血了。
但,他不会认输。
南洲举起匕首奋力的一击,“是取舍,我学会了取舍!”
少年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睛发红直直地盯着沈望希的黑色眼眸,脸上方形纱布上的血越来越多,使他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恐怖。
可他仍旧发动着攻击,好似竭力前的最后一搏。
“火车到达岔路口时,一边是无辜的人,一边是最亲近的人,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二选一时,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随着他近似质问的语气,沈望希稍稍停滞。
二选一吗?
她不是没有面临过,貌似还有许多次。
当队友被俘虏时,她总是在营救的队伍中,有些敌人总会拿着无辜的人逼她做着选择,那种仿佛站在云颠戏弄底层人的恶趣味,那种掌握生杀大权却要老猫逗弄老鼠的嘴脸,无比的作呕。
但又不得不,做着选择。
她、是怎样做的?都是怎样做的?
在有十全的把握下,她会选择营救并肩作战的队友,那是她听从内心感性做主的第一选择,当然,在她的话说出口的同时,双方就已经得救,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
如果,如果低于十成,哪怕是九成,她都会把那些无辜的人放在最前面,不论敌人会不会放过,他的人也都会第一时间救那些无端受牵连的群众。
而她自己,会去救队友。
即使会死,她也会去救,救不回来,那就陪着一起去死,黄泉路上她会亲自陪着去忏悔。
所以,她的选择……是没有选择。
两个都要救,剩一个都不行!
所以,也没有取舍,火车在分岔口上,她会选择,把自己炸死。
少年也是一样。
沈望希的眼眸划过几分痛苦,从心底她都不想让南洲变得和她一样,可他还是染上了她的一份影子。
守护和平,保卫平民,拒绝战争,是不可以掺杂私人情感的。
她一开始就不合格,所以那群人才会对她又恨又怕,因为她疯,动了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从不计较后果和得失。
ISA的队长,有一个她这样就够了,不能再多一个。
巨大的气愤涌上心头,沈望希往旁边扫了一眼,昏暗中只能看得清她紧绷的脸。
骨节微动,手里的匕首转了一个圈,在白色灯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光,划过每一个人的眼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使在场的人屏息以待。
周戚暗道不好。
沈姐的眼神是投给他的,她要动真格的了。
意思是……
周戚迅速地伸手,从后面捂住钟离策的嘴,将人死死地往后拽,动作果断利索,没有犹豫。
青年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拉着捂着嘴的手借助腰腹力量弯腰想要来一个后空翻,却被身后的人巧妙地抵住后腰给躲了过去。
这一刻,钟离策整理出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想法,在看到周边的人从一开始想要帮忙,到后面的装作没看到,他逐渐放弃了。
是周戚就好。
这一点点的小波动,仅仅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又转移在正中间顶峰相对的两个人身上。
人走了,沈望希单手取下碍事的眼镜,随便地抛给一旁的一个人。
那双如同天上黑夜的漆黑眼眸就完全的展露出来,不一样的是,头顶的天空有满天星辰,而沈望希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取舍?这么哲学的问题我可教不会你,我能教你的,只有鲜血。”
沈望希解开衣领的扣子,取得了最大的活动范围,黑色的作训服只剩下一根腰带来确保它不会敞开。她眼神一凛,慢条斯理地道。
“未来半个小时,我希望你保持清醒,否则,滚出ISA!”
话落在地,扬起一层尘沙。
沈望希毫不留情,招招毙命,式式冲着命门,三四下,匕首上便见了血。
南洲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尽显狼狈。作训服上沾上了尘土脏污的痕迹,脸颊边的白纱布也同样有了褐色尘土,少年的眼神已经到达混沌的边缘,仍在死死的挣扎。
“妧队,沈队她来真的了,我们队长还受着伤呢,不然你去劝劝沈队长吧,意思是意思得了。”
“是啊,改天再打也是可以的。”
“你们四队可不能撺掇我们队长去求情,公是公私是私,每个考核的队长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沈队可是半死不活的打趴了四个人,差点没死了。”
“那是沈队不要命!回来就伤痕累累了,还要挑最强劲的,之前哪一个不是随便打一下,见点血就收手了。”
“你那么清楚,你看见了?咱ISA的规则可是打趴下才结束。”
“又没有明文规定……”
颜妧站在人群中的最前面,小脸绷成一团,有点浅绿的眸子如今异常认真,看着面前的战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低声喊道。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