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厉琛站在一旁目光关切地看着贺凝,当时他这样做也是权宜之法,虽然解了围,但无奈之下让贺凝晕过去,他也有些愧疚。
医生给贺凝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起身对厉兆山道:“老爷,夫人她只是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夫人’这个称呼是当初在厉兆山的授意下叫的,为的也是讨贺凝高兴。然而这时候落到厉兆山的耳朵里,却有些刺耳。
王当励的搅局,让他几乎所有里子面子都失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使得他莫名就成了贺凝的姘头,丢了这样大的脸面,他简直要怄出血来。
想到最可能的始作俑者,厉兆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厉霍修的,他竟要这样往死里整他的亲生父亲?!这样一来,不仅贺凝和他的面子都荡然无存,想要把厉琛认祖归宗的计划也要搁置——王当励在大庭广众下公开说厉琛是他的儿子,他这可算是吃了哑巴亏,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
况且贺凝的确是在她和王当励还保持着夫妻关系的时候怀的厉琛,人家那边刚向外公开厉琛是他的儿子,自己这边哪能立刻往回认?就算他明明知道厉琛的确是自己的种,也得打掉牙齿和血吞,总不能直接弄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来证明厉琛的身份吧?那不就直接承认了他姘头的名义?他已经丢了太多的脸,这个面子可没法再往下下。再说就算真的将厉琛认了回来,难保圈子里的人不会对他的血统产生质疑,虽然别人的风言风语算不上什么,但整天听这些话也够怄得慌的。
再者是贺凝,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先将厉琛认祖归宗,然后同董如心离婚,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贺凝娶回来了。一方面是弥补自己二十多年前的错失,也是对贺凝这些年一直默默跟随着自己的补偿。
谁想到原本已经被认定是死了的人,这时候却忽然跳了出来。要知道当初王当励失踪,贺凝以为他已经死了,直接去警署办理了失踪人口登记。因为这种情况几年后就可以正式判定失踪者死亡,贺凝和他也就没办什么离婚手续——再说人都找不到了,上哪儿去办离婚。
之后贺凝一直在背后跟着自己,碍于董如心和厉光豪那边,两人算是非法同居。现在王当励却忽然回来了,按照法律来说,他和贺凝的婚姻还是有效的。
现在的情况非常棘手,如果他不肯和贺凝离婚的话,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向法院提起诉讼。但通常来说,这种情况最少要扯皮扯个两年多。王当励那样阴险狡诈又好逸恶劳的性格,谁知道他要威胁贺凝一些什么?如果仅仅是他这个地痞流氓还好办,现在他背后还有那个孽子在给他撑腰,只从他手里那么多的陈年资料就知道厉霍修绝对是蓄谋已久的!
想到这个孽子,他就恨得牙根痒痒,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厉霍修的确是自己的种,厉家那些狠辣的手段他十足十地继承了去,而且还非常沉得住气。想来他对自己有意见已经很久,起先他还庆幸毕竟是自己的亲子,虽然面上的和谐都维持不住,但至少没下过什么狠手对付他。谁知道原来他是一直隐忍着不发,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再一并发作!
而且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厉霍修继承了厉家人一贯雷厉风行的手段,而且办事能力很强,只这几年的功夫他名下的企业就逐渐做强做大了起来,手里握着的厉氏股份也不少。虽不至于说可以架空得了他,但已经算得上是可以同他分庭抗礼了。这让他不禁后背凉意顿生。
他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当初因为念在他是自己的亲子,自己没有对他防备。如今自己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他想要越过自己去,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正阴沉着脸思考着,忽然听到身旁一道温和的声音:“父亲。”
厉兆山一顿,转头朝厉琛看过来。厉琛这时候正一脸担心焦虑地看着他,问:“母亲她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晕过去?”
厉兆山看着厉琛一脸的温和无害,举手投足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忧虑。如果自己哪一天倒了,小琛这样单纯和顺的性格还不得被那个孽子给活活吞了!于是他叹了口气,对厉琛道:“你也听医生说了,你母亲只是晕厥过去了,没有大碍,你不用太过担心。”
厉琛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点紧张的表情:“我刚刚听见那个人说……说我是……”
“那些胡话你用不着理会!”厉兆山怒气冲冲地朝他摆了摆手:“你就是我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厉琛似乎被他骤然而来的愤怒吓了一跳,白着脸点了点头。
厉兆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个人……从前和你母亲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你母亲在一起之后才有的你,你是我厉兆山的儿子,这是千真万确的。”
他又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你用不着去理会。虽然今天没有正式向外宣布你的身份,但这是早晚的事!”
*******
虽然周年庆上的事情被厉兆山给压了下来,但各种小道消息还是在圈子里流传开来,甚至衍生了数个更加生动的版本。等再次传回到厉兆山的耳朵里时,已经大大地变了样,让他气得险些心脏病发。
当然了,原本的故事就不怎么堪入目,添油加醋的版本就更加好看了。这一来不仅是贺凝,连厉兆山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脸出门。
周年庆那天原本温宛是约了董如心去喝下午茶的,但是董如心一直心神不宁,甚至还因为过度精神紧张有些低血压的症状,最后两人便留在了季家。
等谢城给董如心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不久,厉霍修和季寇肖也从庆典上回来了,只从两人含着笑意的面色上来看,估计没少让厉兆山和贺凝吃瘪。
然而等董如心听厉霍修详详细细地将周年庆上的事情讲述一遍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不安的神色:“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毕竟厉兆山他是那么要面子的人。”
一旁的温宛却听得十分愉悦,勾唇笑了笑道:“这有什么过的?我还觉得不够呢!这里面的每哪一样事情不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当初敢做,现在就怕人说了?”
“但毕竟周年庆上那么多人,平白让人看笑话了。”
“要笑话也是笑话他们两个,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厉霍修淡淡地道。
董如心还要说些什么,但想到他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原本还存着的一点不忍也消失殆尽了。
“对了,那个王当励,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自从知道了贺凝的存在之后,我就着手调查当初的事情。只是事情过去了太久,很多东西不好找,但同时也是因为太多年过去,很多蛛丝马迹也留了下来。”
“我知道了贺凝和王当励的事情之后,就着手调查王当励当年的失踪。虽然当初贺凝在警署里做了失踪人口备案,但是王当励的尸首一直没被人发现,所以并不能十分肯定他一定已经死了。”
“后来能够找到他,纯粹也是机缘巧合。当初王当励一行人被警方追赶,他眼见几个兄弟被击毙,情急之下跳下了海。因为当时是在距离东西部区分界线不远的地方,后来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飘到了东部区的海岸。”
“之后警方对他发布了通缉令,他只好隐姓埋名去了矿区,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连同其它矿工被送出国做苦力。这样一漂泊就是二十多年,正好年初的时候我同他最新的矿主有一些生意上的联系,机缘巧合找到了他。”
董如心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因为一宗生意被找到了,不能不说是天意。
“王当励对贺凝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听说了事情的原委,特别是贺凝在婚内就出轨了的事实非常愤怒。他没有什么本事,混到现在勉强够得上温饱,我许他一笔钱,让他同意演这一出戏。不过也是命中注定,只要再晚半个月,王当励就准备回国了,一旦他回国,贺凝的事情必然会很快知道。以他的性格多半会直接去找她,到时候想要像现在这样顺利可非易事。”
董如心叹了口气:“是你先找到了他,不然大概他也就被一笔钱直接打发了。”
厉霍修冷笑一声:“以父亲的脾性,您觉得他会留下王当励这么个隐藏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