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沐珺婉是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没想起来自己被困在居民楼里,一抬头,额头狠狠地撞在墙上,疼得她叫了出声,一边抽着气一边揉着额头。
黄小雨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惊醒,意识逐渐回笼,看到眼前狼藉的场景,她想起来昨天她和沐珺婉遇上余震被困在居民楼里,她担心地询问道:“珺婉你没事吧?”
“没事。”
因为是居民楼,不知道是原本住在一楼的住户的食物还是楼上掉下来的,黄小雨看到了一个倒地的三开门冰箱,冰箱门开着,腐烂的蔬菜、沾了灰的包子馒头、速冻饺子……散落一地。
黄小雨过去挑挑拣拣,还是发现了不少能吃的食物:午餐肉、火腿肠、吐司、牛奶、土豆片、石榴……甚至还有一盒前女友面膜。
黄小雨抱着一堆吃的来到昨晚的位置,激动地告诉沐珺婉:“珺婉,我发现了很多吃的,我递给你!”
马上她就发现,砸在她和沐珺婉之间的那道墙壁,严丝合缝,一丝缝隙都不留。
“珺婉……”黄小雨的语气有些低落。
沐珺婉靠在狭小的空间里,可能是因为不能动弹,不消耗体力,她还没有饥饿感,她安慰黄小雨;“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你请我吃好吃的!”
“嗯,珺婉你睡会儿,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沐珺婉被她的话逗笑出声,不过还是应道:“好。”
被困的第一天,沐珺婉还真的没有着急,她和黄小雨被埋在这里,和她们一起的救援队是知道的,肯定会有人来救她们。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沐珺婉有了饥渴感,虽然理论上来说不喝水可以坚持七天,但是当第二天晚上的饥渴感席卷沐珺婉的时候,她饿得腹痛难耐,只能紧紧地捂着肚子。
第三天的时候,沐珺婉觉得生命在流逝,她感觉自己撑不了七天。
黄小雨似乎也感觉到沐珺婉的虚弱,她甚至怀疑沐珺婉身边一点食物都没有,但是她没有问出口,若无其事地和沐珺婉说着话。
她知道沐珺婉没力气说话,也不需要沐珺婉回应她,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珺婉,我觉得咱俩还挺幸运,遇到余震还有个伴。”
“要不这样吧,等我们回到S市,让我当安安的干妈吧。”
“咱俩缘分不浅,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嗯。”
最初沐珺婉只是觉得自己很虚弱,因为饥饿而头晕目眩,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依然能听到黄小雨絮絮叨叨的声音,但就是听不清内容。
陷入黑暗前,她不甘心地想到严嘉和和严安。
只差一点点,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迷迷糊糊间,沐珺婉看到逆光而来的严嘉和,她想她是不是快死了,都出现幻觉了。
“婉婉,婉婉……你醒醒!”
“婉婉!”
不管严嘉和怎么呼喊,沐珺婉惨白着一张小脸,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没有一点反应。
“医生!快过来!”
严嘉和抱起沐珺婉,快步离开了灾区。
和沐珺婉一起被救出来的,还有黄小雨,只不过黄小雨的情况比起沐珺婉来说好太多了,柯遥找到她的时候,她除了灰头土脑的,和平时没啥区别,脸色红润。
越发衬得和她一墙之隔的沐珺婉的惨淡。
黄小雨听说沐珺婉饿了整整五天,期间滴水未进,想起自己被困住的时候,吃了很多零食,她离开的时候脚边堆了一小堆的垃圾,心里越发难受。
昏迷中的沐珺婉躺在临时搭建的病房里,打着葡萄糖,严嘉和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时不时地用棉签沾着水替她润湿嘴唇。
严嘉和那个队的队长,三天前从卫星电话里收到通知,距离他们十公里的地方,有救援队在救援的过程中遇到余震,全员遇险,需要他们立马过去支援。
余震一直没停过,所以救援的进度很慢,他们要一边避着余震一边救援。
严嘉和并不知道遇险的人里有沐珺婉。
从废墟里挖出沐珺婉的时候,严嘉和都怔住了。
随即马上回过神,将沐珺婉从灾区抱了出来。
沐珺婉也是最后一个被埋的人员,他们这一队救援队,全部的人都被救出来了,没有人遇难,大家受的只是轻伤。
沐珺婉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她睁开眼,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婉婉,你醒了……”
沐珺婉侧过头,朝声源看去,只一眼便泪流满面。
她的手背上贴着输液贴,伸出手摸向严嘉和的脸,哽咽道:“嘉和,你回来了……”
眼前的严嘉和,和之前在望月村还是阿星身份的那个人眼神完全不一样。
阿星看向她的目光有隐忍、有好奇……有很多很多,唯独没有爱,但是现在恢复记忆的严嘉和,眼里是对她满满的眷恋。
她知道,严嘉和真的回来了。
沐珺婉的手贴着严嘉和的脸,慢慢摩挲,严嘉和也用他的手,覆盖在沐珺婉手上,抓着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然后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沐珺婉只觉得手背上有些刺痛,她定睛一看,有些激动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严嘉和,这下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你的手,严嘉和,你的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
手心溃烂又结痂变得很粗糙,原本修长的手指,现在指节粗大,有几根手指的指甲盖翘起,沐珺婉看着都一阵心惊肉跳。
“你的手……”
她曾见过这只手,白皙修长,灵活地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但是现在他的手,粗糙、丑陋、伤痕累累……
“嘉和……”
严嘉和用他不好看的手指,温柔地擦去沐珺婉脸上的眼泪,哄着她:“没事的,还能写字还能弹钢琴……我一点也不疼,真的,我又不是木头不知道疼……”
“严嘉和,你就是个木头!傻子!”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黄小雨端着一碗粥进来,沐珺婉才松开严嘉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和黄小雨聊会儿天,我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