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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平静地看着满脸关切的诸伏景光,平静地说:“组织里,她的代号是梅洛,曾经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你说她爱实验吧,却不顾实验结果,舍去了生命。你说她不爱实验吧,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为了组织里的实验体。”

诸伏景光伸手想将明月抱在怀里,却被明月轻巧地躲开。

明月抱着柔软的居家服,向后退了了一小步,与诸伏景光拉开距离,防备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而这在诸伏景光眼里,此时的明月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兔子,浑身戒备,而自己就像将她逼入绝境的大坏蛋。诸伏景光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后才缓缓收回,“抱歉,也许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明月偏过头,抱紧了怀里的居家服,皮肤上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这个话题是我先提出的,你不必为此道歉。关于我的身份资料,组织里应该有很多版本,你只是想从我这里确认哪个版本才是最正确的吧。”

“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吧。”诸伏景光很想上前接近明月,但害怕敏感的明月会因此逃离,只能按耐住冲动,站在原地。

明月偏过头,不去看诸伏景光那双担忧的眼睛,薄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想到了尻形少楠,仅仅只是短暂的接触,就愿意替她挡住刺过来的尖刀。

欺骗来的真心,还是真心吗?那样的真心迟早有一天会消失吧,所有的欺骗都会付出惨痛代价吧。还好,我不喜欢说谎。

“小时候,我过得挺好的。”明月看向诸伏景光,露出一个微笑。

然而诸伏景光看到明月的笑容,整颗心都揪起。明月她一定是怕我担心,才这样说,这个黑暗又邪恶的组织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其摧毁。

“小时候,照顾我的人有很多,比如玛格丽特婶婶,她一旦做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我一份。生病了,也会有人守在我身边,直到我痊愈。”明月绞尽脑汁想了几个诸伏景光能接受的例子,试图让诸伏景光不再担忧,“再说了,组织里和我一样没有父母的孩子很多,他们……”

明月抿了抿唇,没有将话说完。

诸伏景光纠结许久后,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明月,你的爸爸?”

组织里,关于梅洛的传言,多少能查到一点,但明月的父亲究竟是谁,几乎没有人知道。甚至有传闻说,明月的父亲其实是一名实验体。然而对于这个毫无依据的传言,诸伏景光是不信的。

毕竟那些用人体做实验的实验员怎么可能会爱上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呢?

诸伏景光知道他这个问题又一次戳中了明月心中的伤痛,但他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永远都不知道答案,虽然明月很有可能不会回答。

“他……”明月神情平静,只是将视线移向一边,语义不明地回答了一句,“他就是他。”说罢,明月低垂着头,走进房间,将门紧闭,靠在门板上,看着窗外如墨一般的夜色。

诸伏景光伫立在明月紧闭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里清楚现在自己无法再从明月嘴里问出什么,只能默默转身,收拾明月吃完的碗碟,又将浴缸里的热水放好,细心地准备好明月即将使用的洗漱用品。

站在沙发靠背上的阳太白燕静静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他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真正的机械鸟。但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从明月的表情上阳太白燕知道明月没有说谎,那个留着胡茬的男人对明月的关心也不是伪装出来的。

但他究竟是不是与那个人有关?若是有关的话,那么像他这样的人会有多少?

阳太白燕想到那封突然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挑战书和那束漆黑的百合花,警惕地盯着那名被明月称呼为小蛋糕哥哥的男人,不安的情绪淹没了他。

诸伏景光收拾完一切后,在沙发上坐下,将明月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放到茶几上,观察起落在沙发靠背上的纯白色机械鸟。

鸟的眼睛是微型摄像头吗?诸伏景光注意到白色机械鸟爪子下面布料的凹陷程度,判断出这只机械鸟的重量很轻。想到之前见过的白色机械狗,和zero说的黑色小珠子,猜测这种机械鸟是组织用来侦察的。

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些?若是能将它们的制造者抓住,让他为公安效力,那么发现组织秘密,抓捕组织头目应该会很容易。

阳太白燕与诸伏景光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

诸伏景光瞥了一眼茶几上明月的手机,心中揣测起这只机械鸟现在是被谁控制,是明月,还是其他人。现在会不会有组织成员正通过机械鸟监视明月的一举一动?还有就是明月今天穿的衣服究竟是谁的?

房间里,明月没有开灯,只是靠在门板上缓缓坐下,将脸埋在柔软的居家服里,感受着居家服残存的温度,这比她身上这件毛衣要暖和多了。

然而心中多年的心事却像化不开的浓墨,也像此时漆黑的夜空。

没有星光,也没有月。

夜晚是宁静安详的。

僻静的废弃仓库里,伏特加看着身材圆润的社长迈着小短腿迅速跑远的身影,检查了一遍到手的钱财,发现琴酒从阴影处走出来,有些兴奋地说道:“大哥,那些人胆子真小,稍微吓他一下,不仅乖乖给了钱,还把他知道的信息就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全都说了。”

琴酒深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刺激的气体充满了整个肺部。他微微张口,吐出一团团灰白色的烟雾。

夜晚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呼啸着,灰白色的云布满整个天空。

漆黑的保时捷穿梭在夜幕之中。

明月换好居家服,踢踏着拖鞋,从漆黑的房间里走出来,缓步去浴室洗漱。

诸伏景光只是静静地看着明月,默默地帮明月打理好一切。

洗漱后,明月在熟悉的床上躺下,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窗外的月光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片昏暗的夜空。事物的边界线不再那么清晰,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阳太白燕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床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他知道明月没有睡,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明月开心起来,心想或许研二跟在明月身边的话,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毕竟那家伙挺能说的。

最终阳太绞尽脑汁,寻了一个话题:【星耀小时候很调皮,立川夫人经常拿他没办法,每次惹祸都是我出手教训他。柊吾他啊,总是想和我一决高下,但每次都输给我。】

【你们兄弟的关系真好。】明月不咸不淡地回复了一句。

原本不擅长言辞的白燕继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他那两个弟弟儿时的糗事,【星耀小时候尿床,总是让柊吾帮他,因为……】

突然明月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丝缝隙,没有光线照射进来,但足以引起阳太的注意。

明月迅速闭眼装睡,手指轻轻抓住被子边缘。

早已切换成夜视状态的阳太看着留着胡茬的男人蹑手蹑脚地探头进来,心中的警戒拉满,揣测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房间里一片昏暗,诸伏景光在门口观察一番后,自认为明月已经睡熟,便屏住气,踮起脚,缓慢地走到明月床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明月露在外边的小手,觉得明月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便轻手轻脚地帮明月掖了掖被子,将露在外边的小手,塞回了被窝。

又将挂在臂弯处的小毯子,轻轻地搭在明月身上,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关上,明月猛然睁开眼睛,伸出被诸伏景光塞进被窝的手,摸了摸压在身上的小毯子,柔软温暖的触觉让明月心烦意乱,她将头埋入了被子里。

温暖包裹全身,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然而这种温暖却让明月感到不安,这种温暖太过灼人,就像春日的阳光,会让冰雪消融。

明月掀开被子,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下床,将窗户打开,让冰冷的寒风进入室内。冷冽刺骨的风吹起明月灰色的长发,之前包裹住明月全身近乎让她窒息的温度吹散。

冰冷的空气让躁动的心逐渐冷却,黑暗与冰冷重新将明月包围。

白燕试图将窗户关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他现在多么希望在明月身边的是研二,而不是他这个连一只机械臂都没有的燕子,只能友善地提醒道:【你这样吹风会着凉的。】

明月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回床上吧,我继续跟你讲我那两个弟弟小时候的事。】阳太白燕试图劝明月回到床上。

【其实我小时候过得挺好,真的,没有骗你们。】明月趴在窗台上,吹着冷风,丝毫没有回到床上的意思,【作为梅洛的女儿,幸存下来的实验体,我一直处于被组织保护的位置。若不是我执意脱离保护,现在我应该身处组织的核心区域,被组织严密监视并保护。】

阳太白燕仰着头看向明月,【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要亲手解开谜团,想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明月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房间里一片沉寂,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

许久之后,明月关上了窗,看向阳太白燕,【难道你不想查明你死亡的真相,找出那个设计杀害你的幕后黑手?】

阳太没有回答明月的问题,只是催促明月赶紧上床。

【别岔开话题,也别否认。若不是你心怀强烈的执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月坐在床边,摸了摸已经被风吹凉的被子,【如果有一天,你查明事件的真相,你会怎么办?会想办法杀了他们吗?】

阳太白燕对明月张口闭口都是杀人的话表示不满,严肃地反问道:【你杀过人吗?】

【杀过。】明月十分坦诚地回答,【而且杀过不少,有些人甚至没有见过面,都会被我杀掉。】

阳太白燕听闻后有些吃惊,心怀疑虑地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你不像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

明月嘴角微勾,毫不避讳地夸奖道:【不愧是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的儿子。】

【别打趣我了,说说你都杀了谁吧。】阳太白燕从担忧的情绪中逐渐放松了下来,毕竟还能和他打趣,就不会沉湎在悲伤中。

【是准备给我定罪吗?宇野阳太警部。】明月一脸玩味地看向阳太白燕。

【我只是好奇,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阳太白燕转头看了眼房门,【这里住着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你似乎和他关系似乎很不错。】

明月不答反问,【阳太警部,你看人那么厉害,你应该推断出他是什么人了吧,而且你似乎认识他。】

阳太白燕瞥了眼恶趣味满满的明月,知道明月一定对那个男人十分了解。单凭眉眼相似这一点,阳太无法将住在这里的男子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联系上,毕竟这些只是他的主观臆断,在没有确实证据前,无法得出结论。

【他是警视厅公安部派到组织里来的卧底。】

明月抛出的一条重磅炸弹,近乎让阳太当场宕机。

【是一只躲藏在组织里的小老鼠,一旦身份曝光只有死路一条哟~】明月笑盈盈地看向炸毛的白燕,【他和研二还是同期,这些都是研二告诉我的。】

阳太白燕在心底将研二从头到尾骂了一个遍,也想明白研二为什么会一直对明月妥协讨好,但此时此刻他要怎么做?

【阳太警部,你不会认识他哥哥吧,长野县警察本部的诸伏高明。】明月听着原型机的播报,笑眯了眼。

纯白的燕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床头。

阳太此时完全想明白为什么明月能将他赶走,却默许他留在身边,因为明月手上有足够的筹码,【看来他做卧底不怎么成功。不过,一般像你们这样的组织发现卧底,不都会将其斩杀吗?不受官方保护的卧底,就算杀了也无所谓吧。是研二和你做了交易?】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毕竟他做饭很好吃。】明月钻进了被窝。

阳太白燕微微点头,【嗯,商人讲究诚信,所以你不会杀他。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杀了谁?】

明月半月眼看向头顶上方的阳太,【阳太警部,我有点讨厌你了。】

【像他这样的卧底,组织里应该还有不少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并查明他们的真实信息,甚至将一些把柄牢牢握在手中。】阳太白燕歪着头看向用被子将大部分脸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明月,【你想利用这些卧底做什么吧。】

明月后悔了,她应该早早地将这只臭燕子赶回安全屋去,而不是将他带在身边,【我要睡觉了,晚安。】

白燕盯着明月,【商人要讲究诚信,追求交易的公平。你就不想从我这里获取点什么吗?】阳太试图通过交易从明月嘴里套出点信息,毕竟他若是将这件事和研二稍微交流一下,估计能从研二嘴里得知他这位同期信息。

【我是奸商,所有交易的决定权都在我手里。】明月将头蒙到被子里,一双明亮的紫色宝石眼在漆黑的被窝里闪着光,【我可不是什么好孩子,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阳太看着躲在被窝里的明月,【你真的杀过人?】

明月掀开被子,一双紫眸正视阳太,【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所以只能杀死对方。】

【没有其他选择吗?】

明月反问:【会有其他选择吗?死过一次的你,应该清晰地认识到我们的对手是怎样的一伙人吧。】

【你知道多少?】

明月转了转眼珠,【我是一个商人,你想知道的信息可是要收费的呐。】

房间里安静无声。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诸伏景光看到窗外那一抹鱼肚白,缓缓起身,却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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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谁出现在苏格兰安全屋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