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落衣袖中的玉手攥紧,若是在她那个时代,面对龙未央这样的姑娘,她一定会一巴掌打过去,打醒她。
可是,在这个时代,她不会。
因为,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想到这些,龙未央会爱上那个对她给予无尽折磨的乌涂可汗,倒也不难理解了。
苏梨落樱唇弯起,她抬起手拉过龙未央的手,与她对视:
“不会,皇姐心地善良,又孝顺贤淑,你做任何的选择,都是只得尊重的。“
“要说起来,只能怪那个人,没有眼光,没有心。”
“所以,他才看不到皇姐的好,才会那般对皇姐。”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他。”
“落儿……”
龙未央的委屈,从未敢和外人道,苏梨落是第一个她愿意亲口相告的。
苏梨落的话,让她长久以来伪装的坚强全都崩塌了。
“落儿……谢谢你……”
两行清泪从龙未央的眼中滑落,越来越多……
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她还是第一次哭的如此失态,落得泪比爱哭包龙霓裳还多。
这世上很多事都能分出对错。
唯独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分不出。
龙未央对乌涂可汗的感情,是习惯也好,是顺从也罢,苏梨落无法理解,却只能给予尊重。
她轻轻拍着怀中龙未央的纤背,安慰道:“皇姐,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和龙云轩都支持你。“
“但是若是有一天,你要回来,便来信告诉我们,我们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接你回来。”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落儿。”
“这都启城中处处暗藏玄机,宁王和皇后也都各怀心思。有你在轩儿的身边,皇姐便放心了。”
……
龙云轩退朝后,便被大理寺请去协助调查云州御史贪墨去年赈灾粮的案子。
他命小太监去给苏梨落传了口信,苏梨落索性便应龙未央的邀请,留在寿康殿同她一起用了午膳。
用过午膳,她出了宫坐着王府的马车去城东的铺子里看看。
人还没走进铺子,她就听见里面一阵喧嚣的吵嚷声。
“别说这是睿王妃的嫁妆铺子,今日,你就是把睿王爷亲自请来,也没有用!”
“主管事大人这话说的,倒真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铺子本是苏家的产业,如今属于睿王妃的陪嫁。怎么王妃还不能按着她自己的喜好来重新装修呢?”
起了争执的人是城中商会的主管事和云梵。
那主管事的态度盛气凌人,云梵的情绪倒是十分稳定,面上还带着淡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王妃自己的喜好?哼!在这都启城里做生意,还从来没有人能不守商会的规矩。”
“就连直接领皇上令的行商司监理大人,也要给厉大人的面子,大事小情的都会与他商量过后再定。“
“你这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竟然会如此的不懂规矩!”
“总之,你们这间铺子,属于东街胭脂铺子,所有的装修格局都是统一的。不能随意更改!“
“除非,你能得到厉大人的首肯!”不过,那可能性基本为零!
“你们可都是西区顾家工行的工人?还不快停手!今日,我倒要好好看看谁敢……啊啊啊……!”
一身金色暴发户袍子的主管事原本正耀武扬威的向着那些工人耍威风,却忽然像被风吹倒的芦苇,整个人朝前一倒,脸着地摔了个狗啃屎。
“哎哟喂……痛死本管事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撞他!
咦!
他怎么还翻不了身了!
被苏梨落狠狠踩着脚下的主管事,使尽全身的气力,也没办法动弹半分。
主管事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这都启城里四区共一百零六条街道,大小酒肆,铺子,加一起上千个,哪个掌柜的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
虽说他算是狐假虎威,借的是商会总会长厉明月的光,可是,走到哪都面子大,也是实打实的事实。
如今,他趴在地上,那丑样子,就像一只滑稽的乌龟,壳子被人按住。
四肢在壳外乱晃个不停。
却翻不过身,站不起脚,简直是狼狈至极。
憋得主管事的一张蓄满褶子的老脸,红紫变幻,冷汗直冒。
转过脸,他恶狠狠的看向身后,踩着他的人,赫然就是那日,他在骆国公府书房里,看到的那张画像上的女子。
主管事凹进去的老鸹眼转了转,心道,这不就是骆小少爷指名道姓,让他去为难的那位睿王妃么?
也就是因为拿了骆小少爷和他姐夫裘万山的好处,今日,他才会出现在这儿,阻止他们对铺子进行重新装修的。
她!她竟然真的如此的大胆!
明知道他是厉明月身边的人,还敢如此对他!
看来,骆小少爷的话没说错,这女子根本就是不懂规矩,就让他好好教教她在这都启城里做生意的规矩!
皇亲国戚又如何,主管事心中满是不屑,想想他们厉大人手中握着的可是半个国库那么多的金银,就连宁王和皇后家的人都要对他们毕恭毕敬,一个失了势的睿王,一个凶悍无礼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主管事索性扬起参差不齐的两道短眉,转过脖子冲着苏梨落叫嚷道:
“睿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天子脚下,皇恩浩荡,您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如此的罔顾礼法,对本管事如此无礼吧?”
“本管事可是都在按规矩办事!”
“你!你快撒开脚,让本管事起来!”
呦呵!
可以啊!
被她踩在脚下,还能这么嚣张呢!
苏梨落居高临下,一双水眸落在刺毛的主管事脸上,冷笑一声,脚尖上又加了一番力气。
看看,他的嘴,还能说出什么更嚣张的话来!
苏梨落今日穿了一袭白色立领绣红梅的襦裙套装,上纯白下大红,将她原本就清冷的面容衬托得愈发寒意十足。
“啊!……!……!”
她这一脚下去,只听见那主管事的腰背上出现咔嚓一声,估计不残也得养半年。
苏梨落可真不是无故伤人,她在让云梵请工人进行翻新铺子之前,就已经让李斐把都启城商会和行商司一行人的喜好,忌讳,还有规矩都差了个仔细,报给了她。
苏梨落当时看着那些书信记录的内容,就发现,原来,他们睿王府和苏家的铺子明明地脚还不错,却还收益不好,完全就是这个商会里的人在暗地里动手脚。
李斐他们都是外行,不懂里面的门道。
苏梨落却看得门清,就她脚下的这个主管事,大概功不可没。
至于他的目的,自然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
苏梨落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是她分析,十有八九是她祖父在朝堂上的政敌,还有睿王的党争对手暗中授意的。
对那个从未见过的商会总会长厉明月,还有骆国公那个女婿裘万山,苏梨落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自然对他们这个狗腿子——主管事,更是不会有半分的好脸。
从前,原主不屑与从商之人交往,他们欺她不懂,暗中使坏,她不管。
如今,她想赚银子,谁要是敢挡她的路,那结局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