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他愤愤的抬起眼，看向苏梨落，后者却对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气丝毫不畏惧。
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他们是琼州三煞，她也不该被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柳子渊始终认为，她们所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十年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一直都觉得，那些贪图他们梅家财富，策划了梅家庄惨案的那些人，才是坏人！
他们都罪该万死！
之前，他也无数次想过他们作为琼州三煞开始复仇之后的结局，横竖不过是一死。
却从未想过，他们会被如此折辱！
“为什么？柳公子，我想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娘，她到底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九公主给推下山崖！？
我把她推人的那只手砍下来，也不足为过吧！？”
“什么？！”
柳子渊原本以为柳母会在此处制造一个契机，让那小护卫为去救九公主而放弃对她的追踪，她脱身后就会去和他们汇合。
他没想到，柳母竟然会把九公主给推下了山崖。
“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小心翼翼的把柳母抱在怀里，柳子渊轻声询问她。
“是、我做的。子渊，杀了我！快杀了我！”
这样痛苦的活着，每一分钟，对她而言都是非人的折磨。
“不！不！娘！没事的！只不过是伤了一只手，我带你去找郎中，会好起来的。
以后，我就是你的手，我会照顾你的……“
柳母欣慰的摇了摇头，道：“不，不只是一只手。
我技不如人，输了。
活不成了。“
她慢慢的将视线朝着胸口看了看，柳子渊随之望过去，这才发现，她的身上还有一处致命的剑伤。
方才因为她手腕处的鲜血淋漓，他还以为柳母衣裙上的血，只是染上的，并未注意到她身上的伤口。
如今看了那剑伤，柳子渊才明白，为何一向武功高强的柳母为何会如此虚弱。
“不！娘！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
抱着越来越虚弱的柳母，柳子渊痛哭流涕，倒是真不像个残害多个花季少女的采花煞星。
更像是一个大孝子！
柳子渊从未想过，从周府一别，柳母竟然会落得如此境地！
原来，柳子渊带着周蒹葭和柳父她们一起，从周府逃出来后，就去了他妹妹燕儿的藏身处，将周蒹葭安顿好后，他们等了半天，也不见柳母身影。
之前分开的时候，柳母曾说过，要到城北的这处山崖找机会脱身，他记下了，此刻便一人出来查看柳母的踪迹。
无论如何柳子渊也万万没想到，他赶来这儿时，看到的竟会是这样让人心碎的一幕。
方才他大步跑过来要冲到柳母身前的时候，众暗卫见状，纷纷想要上前拿下他，却被苏梨落的手势给制止了。
苏梨落恨柳母，是因为她把龙霓裳推下了山崖。
可是，柳子渊与她无仇。
纵然，她要为被他杀害的姑娘讨公道和炑乾楼的高额赏金而抓他，却也不会趁人之危，让众暗卫在此刻动手。
对别人而言，柳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是对柳子渊而言，那是他的母亲。
苏梨落自然不会阻止他和她道别。
只是，她也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对柳母动手的原因告知了他。
柳子渊抱着渐渐失去气力的柳母，满眼都是自责和悔恨的赤红之色。
“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柳子渊认为，如果不是他最开始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心，迟迟没有对周家人下杀手，就不会让柳父按捺不住冲入周府杀人。
更不会使得柳母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不哭……孩子……你虽然不是二婶亲生的，但是，这辈子能做你的娘，是二婶的福气……
不哭，听话……
孩子，也许真的是二叔和二婶的执念太深了。
你与周家那姑娘，有缘无分，真的很可惜啊……
听二婶的话，不要哭……不要……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柳母说完这些话，就直接咽了气。
她死不瞑目，柳子渊明白，那是因为她还没见到她们最后一个仇人——陈员外身死！
“不！娘！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娘！……”
柳子渊悲痛欲绝，抱着柳母的尸体满眼血色，周身颤抖。
*
“公子，天亮了。”
不远处的山峰上，一个男子缓缓放下手中所持的千里镜，露出一张干净又淡泊的俊脸，正是紧随苏梨落他们，后赶到兖州的公子容宴。
抬头看了看远处渐亮的天空，容宴把千里镜交给身侧的随从，转过身去：“走吧，昨夜这出戏，已经落幕了。“
“是，公子您慢点，朝露湿滑，小心脚下。“
“嗯。”
容宴走到了不远处的蓝顶小轿前，忽然停住脚，又转过眼看了看远处那抹不太清晰的倩影，如玉眸子顿了顿，唇边浅笑了下，方才弯腰上了轿子。
“山路崎岖，下去的时候都慢着点儿，别颠坏了公子。”
“是，小人们知道了。”
那随从心细如发，特意嘱咐了轿夫们，路上务必小心。
轿中的容宴抬起手，指尖轻轻挑起轿帘，看向鱼肚白的远方，长眸微停，无声低叹：“可惜了……”
这么好的三颗棋子，还没有将东陵闹得个天翻地覆，就不得不弃用了。
“苏梨落……你还真是个变数啊……”
指尖轻轻碾过墨蓝色的轿帘，卷边落下，轿子中恢复暗色，容宴缓缓阖上眼帘，继续享受起这份静谧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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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九公主？你没事吧？”
“无影……我没事……我很好……”
听到怀中人熟悉的声音，无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看着柳母将她推下山崖就扑过去的无影，虽然第一次没抓住龙霓裳的人，却在坠崖下落的过程中，追上了她。
他当时只想着一定要救她的命，伸手就揽住了她不断下坠的娇躯。
在落地前的一刹那，无影使出了全身气力，将龙霓裳紧紧的护在怀里，转过身，让自己的后背先着了地，生怕她受半点的伤。
好在这看似深渊一样的山崖底部竟然是一处凹入山体中间部位的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