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在龙形玉佩上的手指微微捻动,东陵帝看着大庆殿里鸦雀无声的场面,再次被苏梨落这多端的诡计给搅动的心情复杂万分。
不由得想起,她传回来的密信里写给他的内容。
【皇上,以彼之道,是为上上策。想要对付这些拿观星阁星象说事的人,您大可以……】
能想出这等损招的人,怕是也就她了。
东陵帝不得不承认,若是他的三皇儿能够得到她的辅佐,定然能将这东陵的江山守住,且守好。
他的皇儿,是光,而她是影。
他的皇儿虽说也善用计谋,谋划深远,但他的性情总归是被他过世的母后所影响了。
想来,这辈子,他也学不会那个丫头的狡诈冷血。
东陵帝的眸光不由得转向一直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过半句的龙云轩身上。
挺拔高挑的身形宛若林间青松,浑身上下都带着三军统帅的勇猛之风,正直又年轻。
东陵帝发现,龙云轩自从身上的余毒解除之后,越来越像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睿王了。
这么看来,他还真该好好感谢那个丫头呢!
让他的皇儿,重新活了一次。
“轩儿,你还不接旨?”
龙云轩听见东陵帝的话,垂着的长眸抬起,腰侧的手臂挑起蟒袍衣角,单膝跪地,仰首接旨。
“儿臣,接旨,叩谢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皇上,恭喜太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叩拜太子的声音,响彻大庆殿的云霄之上。
皇上册立太子的圣旨一下,千禧殿就已经知道信儿了。
皇后在千禧殿里情绪失控的摔打一通,心中之气还是无法顺畅。
她竟直接跑到乾坤殿去找太后评理了。
“母后!皇上他怎么能够如此的厚此薄彼啊!“
深秋之后,太后起的都晚,这功夫,她方才打完一套太极拳,正准备梳洗更衣,用早膳。
被皇后这么一吵闹,当真有些头疼。
但是,她到底还是体谅皇后这几年也确实不容易。
儿女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够。
夫君对她则是热情全无,仅有尊重。
同样身为中宫之主,太后自然明白,这次东陵帝册立龙云轩这位先皇后之子为太子的事,对皇后的打击有多大。
她要是不让她在她着好好的哭诉一番,恐怕是容易让她在心中积聚更多的怨恨。
太后看着皇后那梨花带雨的脸,只能出言安慰道:
“孩子,哀家知道你心中不服气。
可是,哀家认为,你的心中其实比谁都明白,羽儿他性格纯良,比起轩儿来,他更适合做一个闲散王爷,快乐度日,不是吗?“
皇后听了她的话,哭的更凶了。
太后看她如此,知道多说无益。
她心中想着,原本,刘家对龙云轩就已经多次暗中下毒手了。
这回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就这样,一大早晨的这乾坤殿里,太后单手扶额指尖按在额角,一双饱经风霜的凤眸睨着皇后,耐心的听着皇后哭闹发牢骚整整听了半个多时辰。
后来,要不是皇上那边知道了信,让人传皇后过去,她估计还不会走。
除了皇后的不甘心,宁王这边也破防了。
宁王府的书房里,才换了没几天的新桌椅、摆件,顷刻之间又都体无完肤的被摔碎在地。
放眼放去,诺达的书房里如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咣当!”
……
被禁足在府中的宁王,听到了早朝之上发生的事,早已勃然大怒。
他站在一片碎片之间,激动的怒吼道:
“还说他自己是个把百姓看得重要的明君,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连那三个城池百姓的命都不要了吗?
宁愿违背天命,他也要立睿王为太子!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本王和龙云轩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要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我!?
这么多年,本王为了他的江山,鞍前马后,流血流汗!
最后就换来他这么对本王!
还有,本王的母妃,也是一样,从未得到过你的半点垂爱!
来人!
来人!”
宁王的贴身侍卫于峰推门而入:“王爷,属下在。”
宁王呼吸急促的看着于峰,满眼怒气:“去,通知他们,今晚之时从密道进入王府,商议大事。”
哼!
立龙云轩为太子!
好啊!
既然,你如此无情,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本王不想再忍下去了!
既然你们都如此逼迫本王!
那本王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破太子而已,本王不稀罕了!
这东陵的江山,就换本王来坐!
宁王赤红的双眸如同嗜血的猛兽,盯着门外的蓝天,满是愤恨之色。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限制得了他的自由了!
“王妃娘娘,您真的不管王爷了么?他这次,可是真的……”
发疯了呀!
宁王的侧妃和丫鬟们跪了一地,在宁王妃的院子里,求着她,去看看宁王。
任由他再这么闹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她们所有人怕是都要跟着宁王陪葬了!
后宅女子,也有后宅女子的优点。
她们不懂得江山社稷,只知道安守本分。
谋逆之罪,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
她们可不想陪着宁王一起疯,最后落得个凌迟处死的悲惨结局。
宁王妃对侧妃和下人们素来宽厚,她们知道,来求她,是唯一的活路。
宁王妃脊背挺直的站在她们身前,好看的眉眼上染着愁容,苦笑一声,樱唇扯动:
“他是真的疯了……疯了。本王妃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拦住他发疯。
不过,若你们还想活,那就拿着你们的身契,都离开吧。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宁王府,怕是很快就要不存在于世了。
走吧,都走吧……“
“王妃娘娘……”
侧妃卢氏未语先垂泪,她拿着帕子的手在眼角使劲儿擦了擦,终是没将她们都心知肚明的话说出来。
调整了一下跪着的身体,卢氏将双手叠加在身前,缓缓朝着地上磕了三个头。
她仰着脸,清秀的脸上,笑中带泪的望着宁王妃:“姐姐,秀儿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山高水远,此生可能再无相见的可能。
姐姐,您保重。“
宁王妃也不由得红了眼,她笑着点了点头:“好,保重。
我们都各自珍重吧。“
女子,在这个时代,就是浮萍一般的活着。
纵然生于贵族世家,可一旦嫁错了人,也注定不能善终。
当夜,宁王召集了所有他的部下,在宁王府的密室中商议谋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