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听闻你在北齐遇害,一人提剑出城,为你讨公道去了。”
回京都后,除了满大街祭奠自己的人和白色对联,最让范闲在意的消息也就是月棠说的这句话了。
坐在王启年家的院子里,范闲仰头望着月亮,久久无言。
“好想你...”
好看的小狐狸累得眼眶红红的,粗布蓝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看着叫人心疼。
好不容易历经千难万险回京都,又小心翼翼地潜进挽月楼就为了看一眼惦念的谪仙姑娘。
范闲心里一面是感动一面是难受,惦念的姑娘也在惦记他,一人出城为他报仇,他高兴却也担心。
而现在找不到她,又是控制不住地落寞。
“阿颜,你去哪里了...”
范闲撑着头,一头漂亮的卷发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看王启年妻女皆在,全家团圆,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寂寞了。
“我们小范大人,是在一个人偷偷哭吗?”
飘扬的衣袖带起清浅的香气,月光下的姑娘轻盈地落下,像是朦胧的幻觉,美好地不可思议。
“怎么瘦了这么多,北齐的人欺负你了吗?”
卿颜蹲在范闲的面前,神色温柔地捧着他的脸,凑上前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范闲的心忽然随着她的动作颤动起来,伸手攥紧了卿颜的手腕。
“是啊,北齐没有你,他们都欺负我...”
一开始或许只是自嘲,但到后来是真切的哀伤,范闲低下头埋在卿颜乌黑的长发里,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偏头在姑娘温热柔软的颈窝亲昵地磨蹭了一下,他松手,转而抱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肢。
“小范大人受委屈了,我都帮你欺负回去...”
范闲抱得太紧,让她有些难受,卿颜却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卷发,轻声细语地安抚。
“我很想你...我回京都,我便去找你,可你走了。”
范闲抬起头,二人额头相抵,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别人的恶意无法让他退却屈服,而这几句软声轻哄却叫他溃不成军。
“我听月棠说了,所以马上就来找你了,仅此一次,原谅我吧小范大人...”
卿颜低声哄人时最叫人无法拒绝,那种温柔的语调,平缓,缱绻,只叫人心都要融化进去。
这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特别。
是他在这无法理喻的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我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看别的狐狸?有没有想要跟他们走?”
“啊?”
被范闲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拷问砸地一愣,卿颜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小范大人现在可真像个怨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范闲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好看的下垂眼眯了起来,颇有些审视的味道。
“我只有小范大人一只狐狸。”
她竖起三个手指,满脸真诚。
“那我们小范大人在北齐有没有遇到其他心动的姑娘呢?”
捏住范闲两颊的软肉,卿颜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
闻言,范闲睁大了眼,求生欲极强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王启年作证!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
狡猾的狐狸得寸进尺,忽然探头在卿颜的嘴角亲了一口,完事了还眨了两下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眼见卿颜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范闲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笑得肆意又嚣张。他凑得更近了一些,浓密的眼睫垂了下来,眼神专注而认真。
“再一次...”
宽大的手掌覆上卿颜的后颈,微微使劲将她托了过来。
“不,等等...”
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唇畔,这样强势的姿态叫人慌乱,卿颜的手挣了开来下意识想要逃走。
“别动。”
低哑的声音多了不容拒绝的侵略感,伪装的狐狸终于探出了一点锋利的尖牙。
月亮被云遮住,天地黯淡,视线朦胧,耳边逐渐急促的呼吸却是愈发明显,卿颜忽然觉得有些眩晕起来...
“大人! 你怎么还没睡——”
“嘭!——”
一声剧烈的声响,王启年家的屋顶上飞下来两块碎掉的砖瓦,一身蓝裙从天空掠过,飞一般地逃走了。
“这是,小鹤大人? 她怎么走了?”
王启年从身形辨认出了来人,只是看卿颜慌不择路逃窜的样子,他疑惑地挠了挠头。
然后,他就对上了范闲想要噶人的眼神。
“王·启·年 !”
短短三个字,范闲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
刚刚有多动情,现在就有多难受。
上不上,下不下的,还让人跑了,生气,非常生气,简直气煞人也!
王启年被他这眼神看得皮子一紧,向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你怎么了,怎么一副——”
月亮重新冒出云端,这下王启年是彻底看清了范闲的表情。
“欲求不满? ”
话刚出口,王启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我这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要不我把小鹤大人重新找回来,你们继续,继续啊!”
王启年飞奔,身后范闲飞起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
“闭嘴,王启年!”
这一晚,院子里充斥着王启年的哀嚎和小范大人恼羞成怒的怒斥声。
以至于结束后,王启年还因为太吵挨了自家夫人两个大嘴巴子。
......
“大人,您怎么了?”
月棠看着气喘吁吁的卿颜,满头雾水。
“我没事! 我很好,什么都没有!”
卿颜方才逃得飞快,甚至为了快点跑,还不小心踩掉了王启年家屋顶的瓦片。
落荒而逃,属实丢人。
而另一边,范闲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