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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玥说这句话时语速很慢,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柔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温柔的语气吐出的字像扎在心头的刀。

她的眼神太真诚了。

真诚的周寂这般经历过千锤百炼的铁血冷漠心肠都觉得难以承受。

黑心烂肺,都被缓缓割出了伤口,血流不止,疼痛绵长。

周寂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指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慢慢的落在她的肩侧,捏着她的手臂。

男人轻垂眼睫,遮住眸中的一片晦暗,他抿了抿唇,压低的声线有些沙哑:“没关系。”

他知道现在的她不喜欢他。

他知道她和以前截然不同,换了个人。

她似乎不知道她有多明显,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要藏,那天晚上他回到家中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熠熠发光的灵魂。

周寂抬眸,眼睛里好似浸出几分潮湿,眼睛里的血线像水流慢慢蜿蜒,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认真的在对她说:“没有关系的。”

他早就知道。

早就看出来了。

刚开始兴许没意识到,后面也渐渐看清楚了她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她并不在乎他。

周寂原本以为她起码是喜欢他的钱的,可是刚才她迫不及待的、连财产都可以不要,只为了能尽快的和他撇清关系。

所以,连钱她都不喜欢。

无论贫穷富有,她似乎都能够习惯。

周寂看着怔怔的她,他抬手帮她抚了抚细碎的落发,温柔的掖至耳后,低沉的嗓音自头顶缓缓落下,他说:“感情可以培养。”

顿了顿,男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说:“你不喜欢我,也不一定需要和我离婚。”

他耐着性子,像是在慢慢的和她讲道理,润物细无声似的侵占着她:“离婚手续很繁琐,也很麻烦。”

“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非要离婚不可的理由,不是吗?”

“我没有不良嗜好,能给你很多很多的钱,能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我也不会去干涉你的事业,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强迫你辞职当家庭主妇,姜玥,你依然是自由的。”

被困住的只有他这个陷入爱情的囚徒。

他说尽了好话,只是为了留住掌中的金雀。

姜玥听着他温温柔柔的嗓音,听起来很动人,这些话好像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但是她要离婚,是在走剧情。

原本周寂应该走的剧情。

她太想念姜国了。

想念自己的亲人。

想念曾经属于小公主的那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时光。

她十六岁就死在姜国,实在不甘心。

姜玥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望着他看似平静却早已猩红的双眸,她说:“你不要这样。”

唉。

何必如此,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

她就知道以她人见人爱的魅力,总是会碰到死缠烂打的人!

便是当年连重伤病愈的周扶危,在听见她要走了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问她能不能再多留几天。

那时候,明宜公主留给了周扶危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今天,她同样不会改变主意。

“你本来也想和我离婚的,我知道的,你别想骗我。”姜玥承认在她穿到这具身体之后,周寂确实没有做过多过分的事情,给钱大方,也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来照顾这个家庭。

但是——

谁让剧情是离婚。

她接着说:“而且我总能在新闻上看见你和别人的绯闻,我想你对她们也不是没有心动过的,我这个人很霸道,我只喜欢一心一意爱我的。”

周寂说:“新闻媒体上写的内容,都是假的。子虚乌有,胡编乱造,前些天是帮顾陈的姐夫接了人。”

他也想起了从前的那些花边新闻。

都是鬼扯。

只是因为没有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所以他才置之不理,他那时候不可能挨个打电话威胁新闻媒体撤稿。

一来没有这个必要。

二来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我可以保证对这段婚姻的忠贞。”

既没有和别人的不正当关系,也没有过任何片刻的心动。

姜玥词穷了,最后她也只能放狠话:“我不想和你打离婚官司,你不要逼我。”

周寂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决绝的像是立刻马上就要和他一刀两断,彻底撇清关系,从同一个户口本上分割出去。

这个瞬间,周寂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办法。

用她的工作来威胁她,用她的亲人来逼迫她,更下作的办法都已经想到,真的悄声无息把她关起来,什么时候绝了离婚的心思,什么时候把她放出来,诸如此类,种种办法。

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周寂的眼神冷得可怕,触目惊心的凛冽叫人望而生畏,姜玥被他阴森晦暗的眸光盯得怔了几秒,后背起了一阵凉意。

下一秒钟,刚刚的晦暗好似又是她的错觉,悄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平静的神色,他做出了退让:“现在有离婚冷静期,我们都先冷静几个月,再做决定也不迟。”

姜玥望着他的眼睛,问:“几个月之后你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吗?”

周寂并不畏惧同她对视,男人吐字:“如果你想,我会的。”

这句话,当然是谎言。

说了不签就是不签。

姜玥半信半疑,但是转念想了想,周寂好像还没骗过她什么,这种有点傲气的人应当是不屑于在她面前撒谎的。

于是,她又很天真的相信了他的说辞。

“但是我们要分居。”

“我要找个新房子搬出去,租金你出。”

周寂原本不想答应,想了想,几秒种后,他点头,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可以。”

周寂不动声色的碰了碰她的脸,“为什么忽然想离婚?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你…”

另有新欢。

早该知道那天会所里的那几只秀色可餐的鸭,虽然没有放在眼里,也是威胁。

姜玥没认真在听他说什么,小姑娘好似忽然回过神,显然和他不在同一个脑回路上:“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姜玥抓住他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和自己当年在殿前立誓的手势,“你发个毒誓,骗我你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再也没有比发毒誓更能让姜玥安心的了。

毕竟她就是这么死的。

周寂:“…”

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