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肉食是给新来的……嗯,兄弟姐妹们的,我不能轻易给你,不然,我也会受罚的。”
一边说着,白无一吐了吐舌头,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在他看来未免有些神奇,不过他拒绝的真正原因,自然是希望得到信息。
“这样啊……”
那声音听完以后似乎有些失落,抓着金铃铛的苍白手掌更加狂暴,看似软化下来的语气却配合着不安撕扯的动作,金铃铛被它拉拽得不断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下一秒,那东西便会按捺不住地钻入小窗里……
那小窗上方的帘幕,此刻也稍往上挪了些。
“这位客人,”
白无一感到了危险,但他身边可没什么武器……于是他只能拿着汤勺,故作镇定地大声呵斥着:
“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出去,你已经变成了鬼,难道还要触犯神的威严,玷污了祂的殿堂么?”
食堂工作人员中,有明确禁止外人进入厨房的指令:
4.不可令任何的外人进入厨房。
这鬼怪显然不是个该出现在厨房的东西……如果白无一当真就此逃跑或者任由其进入,怕是会因为触犯规则直接出大事罢,不过他敢出来也不过是因为假规则里那无处不在的神的虎威罢了,他就不信,在这所谓神明尚存的情况下,这些鬼怪还敢直接逼迫他违反规则?
“……”
果然,那苍白的手僵在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忽然,一只黑色的眼睛从窗帘后一闪而过,随即将手快速抽了回去。
“我自然是不会触犯神明的威严的……不过,我害怕饥饿会使我失去理智……先生,您看起来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具有怜悯之心,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缓解我的饥饿呢?”
“……”
这回轮到白无一陷入了沉默,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随即忽然开口:
“……明日,早晨,你再来到食堂,不要来厨房里,你就盘踞在食堂之中,自然有人会把东西予你……这就是神明,给予你的食物和惩罚。”
……
“为什么是明天早上?”
一名专家提出疑问,他不是推理分析方面的专家,而是文化历史方面的,因此对这方面不算擅长:
“说来,这一次的规则可真是……和历史上真实的宗教戒律时而正着来时而反着来啊,蓝星宗教,古代因为某些饮食容易出现疾病,所以有些食物上的规定,无酵饼、羊,都是实际上有的东西和象征,两者都是逾越节的标志性食物。但是,对于现实的教徒来说,他们对羊类反而是只能吃火烤的、健全的羊,而且不可以留下哪怕一点,明明是完全相同的食物,礼节却是完全相反,这样的吃法,简直就好像在招致神谴一样。”
“还好我们不是真正的教徒,不然可能还真要闹点别扭……不过,这有没有可能也是在说,规则其实是错的呢?”
“谁知道呢,不过我不觉得这种单纯靠蓝星文化推断出来的错误可以直接断定规则的真假,还是等更多信息吧。”
话题似乎有点歪了,陆笙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引了回来:
“话说回来,白选手说明天早上,应该是也算解释了规则的含义吧。”
“哪一条?”
“‘圣卡门’规则的:
‘你们要在一日七外有半个时辰去进食,以人数取得无酵饼与羊肉,一切食物皆需留下部分,放在餐盘中作为牺牲。
生的、水煮的,你们都可吃得,唯有那火烤的肉类不可吃,不可吃手脚健全的畜生,因它尚可在地里耕作。’”
陆笙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两条规则在投影屏幕上特意点出来,算是方便在场各位观瞻。
一些专家只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
“所以,剩下的食物,是给那只鬼怪的?”
“不一定是这只,怎么能确定只有一只呢?”
“也是,不过食物可以填补鬼怪的饥饿应该是没错的,不过这样看来,‘圣卡门’规则和食堂工作守则似乎是相辅相成的,也算是在维护白选手的安全,这是否可以说明,我们的确应该更倾向于帮助教会一方?”
“的确……”
专家组的态度随着发现线索的进展也在一点点转变,在探索的初期,比起以负面词汇形容的罪人,教会和神明明显更像是可信的权威。
而人在危机时还是有依附权威的本能的。
“……其实……”
这个时候,陆笙却是微微皱起了眉,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呢喃着:
“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如果是那样……算了,现在把个人猜想说出来搞不好还会误导各位,且容我先保留一下自己的意见吧,比起这个,让我们继续观察一下白选手的所见所闻吧。”
……
的确,比起草草做决定,还是得到些信息再判断比较稳妥。
外界陆笙这么想,白无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专家组商讨期间,他也便在不断地干着煮羊肉汤的大活,等第5只羊送来的时候,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以上,他也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次活能稍微轻松点呢……白无一叹了一口气,接着忽然听到了外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不,应该说是,熟悉的?
“……”
白无一手中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手中的羊骨也咚一声落进了汤里,他倒是并不着急,而是屏气凝神,倾听起外面飘荡进来的圣歌。
澄澈的圣歌比起之前洗礼时所能听见的更加实在,若说之前一次是虚无缥缈回荡的旋律,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听的话,这次便切实能感到那歌声如泉水般渗入他的耳内。
演唱者应当年纪不大,且全为女声,应该是外国的那种,叫做唱诗班的东西?技艺听起来也是相当精妙,一曲一调都十分和谐而婉转。
这样的唱诗班中,是否也有选手存在呢?在神圣的歌唱中,听者却只是如是庸俗地分辨着。
很遗憾,也许是他的双耳太不灵敏,又或者神明也厌弃白无一这倾听者实在动机不纯,于是将他双耳覆上,不愿让他听清其中是否有熟悉的声音……总之,直到新的血肉从管道中被锋利刀具割裂出一阵令人牙痒的崩溅声,白无一仍未能得到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