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重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忽一顿足,喝道:
“对啦,那天老子听说严二哥去追那小子,怕他落单,下山去找。
你们这对畜生非要带路,老子现在才明白,你们是怕老子撞破诡计,故意把老子带偏,对不对?”
手往背后一探,“嗡”地一声长响,百丈剑脱鞘而出。
这柄剑极长,出鞘的声音也是拉得长如秋虫鸣叫,声势惊人。
甘白凤叫道:“好威风啊,便只你有剑吗?”
柔剑出鞘无声,白光一闪,斩向平重明手臂。
平重明挺剑相迎,长剑剑招施展开来,便似长枪一般,点、戳、扎、拦,剑光罩住一丈方圆。
甘白虹的柔剑却如一条丝绦般,在长剑剑光中盘旋环绕,变幻无端。
只听“当当当”的声音清脆频密,如雨打屋檐、如珠落玉盘,眨眼间二人已交了十几剑。
承天二道久闻华山派以剑法闻名于世,见这二人以剑术相拼,或凌厉无前、或圆转机巧,精妙之处,各自不同。
二人也是使剑的大行家,大开眼界之余,不由得连声喝彩。
这喝彩声于华山派诸人听来,却甚是刺耳。
穆望川喝道:“四弟退下!”声音沉厚,登时场中许多杂音压了下去。
平重明疾攻一剑,趁机跳出圈子。甘白虹也将柔剑收回,二人怒目相向。
穆望川叹了一声,道:“严师弟一逝,咱们派中纷争不断,我让出掌门之位,本以为能令咱们五人和衷共济。唉,哪想到其中却有这等阴谋!
白师弟,证据确凿,你还不认下,当真要叫华山派四分五裂么?”
白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华山剑派,自是要在剑法上一争雄长。你若是胜了我,我门下弟子,自然会听你的。”
清赣道:“白三侠说得好,既然大家谁也不服谁,便在手上分个输赢吧。谁胜了便由谁来当掌门,杨长老,你说对不对?”
杨大海道:“嗯,若能不伤和气,自然最好,可比武定掌门,江湖上的先例,也是有的、有的。”
平重明冷笑道:“你这和事佬,倒谁也不得罪。”
杨大海满脸窘态,嘿嘿低笑。
穆望川逼视白锐,道:“既然如此,姓穆的请教你的剑法。”
自背后取下苍龙剑。手臂一振,“嗤嗤”几声,包在剑上的白布断做十几截,露出一杆黑沉圆钝的铁柱,其上瘢痕点点,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战。
平重明一指甘白凤,道:“老子同这娘们的架还没打完,大哥,我先比一场。”
穆望川道:“不可。你们几人执剑守护,若有他人欲干涉华山门下之事,斩之。”
平氏兄弟齐声答应,甘白凤却道:
“你说过不做掌门,灵石也传了,说过的话立刻就赖,江湖上倒是罕见,便似放……似狗熊,我只听白掌门的。”
穆望川不理她,向平重明道:
“四弟,五弟内伤未愈。少林虚寂大师那里,颇有些灵药,此间事情一了,你便送他去少林寺治伤。”
他情知自己若比剑不利,兄弟二人难免为白、甘夫妇挟私报复,言外之意乃是让他们去少林寺避一避。
白锐双眼始终不离穆望川左右,左手潜运内力,一拍剑鞘,长剑激飞出鞘,窜上半空,剑刃映着阳光,耀眼生花。
他右臂一挥,凭空握住剑柄,左手虚指,道:“师兄请了。”
穆望川手握剑柄微一用力,那黑黝黝的铁柱“嗡”的一声长响,声若龙吟,久久不绝。
清赣道:“穆大侠,快拔剑吧,还等什么。”
穆望川沉声道:“苍龙不鞘,以诛无道。”
清赣等这才知他手中所持的铁棍,便是大名鼎鼎的苍龙剑——
剑形圆钝,看起来倒似套着剑鞘一般。
穆望川横剑当胸,微一点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白锐倏然欺近两丈,足尖一点,跃了起来,自上直刺而下。
华山门人大多知道这一招叫做“石工凿岭”,心中皆是一凛。
相传唐朝韩愈困在苍龙岭上,投书求救。华阴县令派出石工在岭上开凿石阶,将韩愈救下。
穆望川号为苍龙剑,白锐一上来便用这招“石工凿岭”,凿的是什么?众人皆心知肚明。
显然今日二人比试,并非师兄弟切磋武艺,乃是你死我生之局。
穆望川长剑向上一撩,双剑一交,“嘡”的一声闷响,白锐空中借力,窜到了穆望川身后,一招“灵猴偷桃”挺剑疾刺,身影轻灵,犹过于猿猴。
穆望川头也不回,苍龙剑反劈而下,气势凌厉,剑尖划过地面,将山顶青石割出一道深痕。
白锐脚下极尽飘忽,似东却西,早闪身避开。
穆望川身形凝重,苍龙剑气势雄浑,似手持巨椽斗笔,饱蘸浓墨,挥就写意山水。
白锐步法轻灵,老君剑迅捷如电,如以长峰紫毫,笔下风雷,书成峻拔大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