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莞妃一行人的背影,苟富贵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片刻后,养心殿。
莞妃站立于殿门口等着通传向皇上行礼谢恩。
而此刻正殿里姜忠敏还在回禀后日先帝爷忌辰事宜,一时半刻恐结束不了,皇上便让小厦子吩咐让莞妃先去侧殿等候。
她独自进去稍坐了片刻,连小厦子奉上的茶都喝完了一盏,依旧没有等到皇上的身影。
今日封妃的吉服,发髻,头饰格外沉重,又加之坐了片刻,她略感有几分身子酸痛,于是便欲起身走走只当做是松松筋骨。
御案上的奏折与纸张摆放稍显凌乱,这种差事一贯是苏培盛方有资格整理的。
但莞妃素日到养心殿伴驾研墨时,也少不得替皇上整理安放。
左右闲着也无事,她便想能为皇上做一些事也是好的。
奏折莞妃是万万不敢看的,只是伸手归置整齐即可,御案右侧有几张用过的但纸摆放整齐的纸,她原是不打算收拾的,以免是皇上提笔过的政事。
可偏巧此刻窗扇透过一阵微风,不偏不倚的吹落了上头那几张纸。
莞妃俯身捡起后正欲把它们归置原位,忽而发现有一张上面有位女子的画像。
看纸张上的墨迹便可推断,是幅新作。
虽画技称不上绝佳,但整体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宛转蛾眉,好似出水芙蓉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只是不知怎得,莞妃越看越觉得自己与画中之人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之处。
画上的女子是谁,为何与自己相似,皇上又因何而画,其中又有怎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还来不及细想,小厦子进来添茶水时便提醒道:“娘娘,奴才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姜总管了,想必是告退了。”
莞妃闻言得知皇上即刻便要进来了,于是慌忙把手中的纸放下,并欲将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只是这一幕刚好落在无声踏进殿内的皇上眼中。
看着莞妃整理御案的背影,他觉得异常熟悉。
是了,从前在王府了,菀菀也是这样立于一侧为自己研墨侍奉的。
但又不完全是因此原由。
正在皇上愣神之际,紧跟其后过来的苏培盛并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为何他站在原地,于是轻轻的唤了一句,“皇上?”
他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也把皇上的思绪随之拉了回来。
莞妃闻声转身,顺势把手中整理好的纸张放在案上,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见她方才私自拿了御案上的东西,皇上陡然生出了几分不满。
许是忌惮她如此大胆,又或是唯恐她发现画上的纯元。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何而起。
见迟迟等不到皇上的回应,莞妃便知或许自己方才真的僭越了。
她只得抬头再次开口:“臣妾甄嬛,参见皇上。”
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皇上发现了端倪。
方才自己看着她的背影那么像纯元,并非完全是她与纯元都有一样的动作,而是她今日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乃是纯元的。
这是当年她嫁到王府三年后有孕时,因那年皇额娘整岁生辰(就私设40整岁吧),先帝爷吩在重华宫大办家宴时,纯元因孕期有些浮肿,所以让王府的绣娘把内务府早前送来却有些不合身的的吉服略为修改了一些。
这件衣服,她只穿了那么一次,后来没过多久便难产离世了。
至于纯元的遗物里,除了第一次入王府时穿的那件,便只有这件最让自己印象深刻了。
于是乎,皇上眸光一沉,眼底里盛满了怒意,冷声询问:“你这件衣服哪来的?”
莞妃不知为何,只是觉察出他的语气与神色格外冰冷,心里有些害怕,赶紧出言解释了这件衣服为何穿到自己身上的缘由。
皇上听完并未消退心中的怒意,只是愈发怒不可遏,:“放肆”。
见此,莞妃立刻跪下请罪,一旁的苏培盛与殿门口侍奉的小厦子与小庐子也赶忙跪下。
皇上面色依旧沉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呵斥,:“还不快脱下来!”
莞妃闻言虽惊,但也不敢抗旨,即刻褪下后由一旁的苏培盛起身放置到皇上的身旁。
殿门口侍奉的几人见状把头埋的更低了。
“苏培盛”,皇上显然并未因此事是一场意外而宽恕莞妃的无心之失,于是又垂眸吩咐道:“传朕旨意,莞妃冒犯先皇后,实乃大不敬之罪,着废去妃位降为嫔,即日起禁足碎玉轩,若无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莞嫔闻言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面前的这个人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一般。
自己只是穿错了一件衣裳,皇上竟可以毫不念及彼此这么多年的情谊了吗?
苏培盛见状自知皇上正在气头上,恭敬应下后又试探性的请示了一句,:怒奴才愚钝,四公主该当如何安置?”
其实这种事情,原不该由他一个太监操心。只是自己此刻提及公主,也是想为莞嫔暗中求个情。
一则,莞嫔对自己一贯和善,从不苛责自己这样的奴才。
二则,只要莞嫔好过,那槿汐跟着自然也能好过一些。
莞嫔闻言惊讶之余而后迅速清醒过来,是啊,事情已然成这样了,无论如何自己眼下应当想尽办法保全胧月与甄府不受牵连。
于是她再次叩头,言辞恳切道:“皇上,臣妾失德自知不配教养公主,您无论怎么惩罚臣妾都不要紧,只是恳请您看在胧月年幼的份上,勿因臣妾之过而牵连于她。”
他只默默看了她一眼,而后思索一瞬后又吩咐苏培盛道:“华贵妃身子不好,熙贵妃事忙,惠妃还堪托付,就把胧月公主送到承乾宫由她照顾着吧。”
“是。”苏培盛点头应道:“奴才稍后便去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