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陆家老宅灯火通明,反光的地板倒映出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眼眸通红小声哭泣的女人。
偌大的大厅一阵低气压,所有佣人头压得很低,生怕牵扯上怒火。
陆崇面色阴沉得吓人,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打在眼前的人身上,“陆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放低着头,眼底泛着刺骨的寒光,他死死咬牙,身侧的拳头用力到泛白,他......他明明都把事情压下去了。
是谁!......滔天的恨意最终落到一个人身上。
陆——裴——煜!
西城东郊那个工程是他授意的,用了多少材料他心里一清二楚,不就是偷工减料大楼塌了吗,死的工人拿钱打发了就是。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上门闹事,把事情全捅出来了,现在各地新闻都在报道陆氏财团,这个项目是他从陆裴煜手里抢过来的,之前没想那么多,到了狼崽子嘴里的肉岂能是这么容易吐出来的?
他被算计了。
从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还是小看他了!
“陆放,你好大的本事!三十死十二伤!你究竟想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一个茶杯猛地扔到陆放头上,顿时鲜血如柱,陆放脸色微不可察苍白一瞬,他咽下内心的恨意不甘,额头碰到地上。
“父亲,儿子知错。”
陆崇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厉声道,“来人!上家法!”
吴管家转身朝身后示意,没一会儿,佣人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随着红布掀开,一把通体发黑的鞭子露了出来,细细的鞭身泛着寒光尖锐的倒刺格外锋利。
一时间,大厅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一旁小声哭泣的女人也顿时没了声音,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
身上的西装外套被脱掉,陆放攥紧的拳头又收紧几分,今日受的屈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保镖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随后重重落下。
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大厅由远及近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铮亮的皮鞋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带起空灵的响声。
“这么热闹?”
陆谨弋一袭暗色西装矜贵笔挺,黑色大衣随着走动划过凌厉的弧线,短碎发下,自带戾气的单眼皮掀起,一双黑眸似寒似冰,深不可测。
此时,他薄唇漫不经心勾着,神色多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爷爷。”
陆崇在看到他时,脸色缓和几分,目光在陆谨弋被雨雪浸湿的肩头停留几分,眉头顿时皱起,厉声道,“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
阴沉的目光在陆谨弋身后的保镖转了一圈,一群废物!连个伞都撑不好!
陆谨弋径自落座,闻言倒了杯茶,伸手推到陆崇手边,“做梦梦到您说想我了,所以来看看。”陆放受罚他怎么能不来呢。
陆崇面上冷哼,兔崽子什么是想他了,分明是大半夜的想来看热闹,虽是这样想的,动作却丝毫不耽误,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紧皱了一晚的眉头松开,茶不错。
一旁的吴管家早已看透一切,无奈的摇摇头,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小少爷也是,嘴上不说关心的话,古董藏品一个也没少送。
也不知道随了谁。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陆放,脸色难看极了,毒蛇般的视线死死盯前面。
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陆谨弋转头垂眸睨着他,薄唇倏的勾起一瞬,无意般提起,“爷爷,这次新闻我也看了,工程有这么大漏洞,陆叔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你说是吧,陆叔?”
陆放不语,神色防备冷冷的盯着他,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陆叔处理的挺好的,事故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打发了,也是咱们陆家家大业大,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事。”
“你说是吧,陆叔?”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不上报,还刻意压下用钱打发,当陆崇这么好糊弄?陆氏颜面何在?
陆崇眉头越皱越紧,面上沉了几分,他看了眼旁边‘目的单纯’的人,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保镖。
“等等......爷爷,陆叔肯定也认过错了吧?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以往陆叔犯错都没动用家法,这次也只是个意外,我相信陆叔已经知道错了。”
“还有,这么多人呢,您让陆叔面子往哪放?”陆谨弋嗓音清冽低沉,不紧不慢说道。
任谁看到不夸赞一声,是个一心为长辈着想的后辈?
陆放猛地抬起头,眸底猩红带着恨意,他死死咬牙,能不能别说了!他是来给他求情还是来补刀的?!
谁知,陆崇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瞥了旁边一眼挑拨离间的人,心里重重冷哼,臭小子当他没听出来?讽刺人讽刺到他老头子身上了!
明里暗里嘲讽他看不清陆放,以至于他搞了这么多小动作都被糊弄了过去,他陆崇没面子放?
这兔崽子!
陆崇面上不显,瞪了眼仿佛木头人的保镖,厉声道:“还在等什么?等我老爷子亲自动手?”
“等等——”
陆崇茶也不喝了,转头厉色道:“你有什么事是待会儿不能说的?”
陆谨弋眸底划过一抹恶劣,薄唇好心情的扬起弧度,黑眸似不经意间看向一直默默无言,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女人。
“这位是......?”冷冽的嗓音疑惑的托着长音。
这下,陆崇脸色彻底黑了,又想起这个女人是来要孩子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茶杯再次被扔到陆放身上,“给我打!再加二十鞭!”褐色的茶叶洒在陆放的肩头,真是好不狼狈。
陆谨弋黑眸眯了眯,坐那事不关我的看戏。
鞭子破风声响彻在耳边,饶陆放是一个男人也承受不住,他痛苦的闷哼一声,狼狈的趴倒在地,身上的衬衫如同烂布一样挂在血迹淋淋的身上。
行刑的保镖被老爷子多次点名,现在正是想要表现的时候,他感觉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察觉到陆崇看过来的视线,鞭子顿时挥的更起劲了。
老爷子肯定也看到他的表现了吧?不行!他要在老爷子面前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一时间,鞭子快的只能看到残影。
陆放喉间一抹猩甜涌出,他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身下的暗色地毯颜色逐渐加深,整个大厅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一旁看戏的陆谨弋微微挑眉,倒是小看他了,鞭子耍的不错,到时候问问愿不愿意到他手底下办事。
陆崇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他疲惫的按了下眉心,吴管家注意到,忙上前扶起他,“老爷子,天色不早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陆谨弋居高临下的睨着趴在地上犹如死狗一样的男人,薄唇轻嗤,看垃圾似的看了一眼,伸手弹了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
他从吴管家手里接过陆崇,自己伸手扶着,“爷爷,我送你过去。”
一行人谁也没有回头看,额头布满冷汗面色苍白如纸的陆放,他死死咬牙盯着陆谨弋的背影,目光狠毒恨意滔天。
他要永远记住这一天,往后他要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