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沉默的气氛中，顾妤试探性的说了一声：“喂？你是哪位？”
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顾妤，是我……”
闻言，顾妤的表情怔住。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手机问道：“薇薇，你在哪？”
电话里的谭之薇照比四年之前，声调沉稳了许多。
谭之薇沉默了几秒，却转开话题，问道：“顾妤，你还好吗？髹”
这一瞬间，说不出为什么，顾妤竟然想哭。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想对谭之薇隐瞒。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谭之薇，可凝结成言语，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电话里的谭之薇似乎在浅声的笑。
她说：“我不过是碰碰运气，每一年的春节，我都会发一条短信给你，没想到，四年了，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顾妤心里涩然，她知道，这四年来，谭之薇的日子也许并不比自己好过。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问道：“薇薇，四年前我一走了之，温肖默有没有难为你？”
提到温肖默，谭之薇不说话了。
许久以后，她才故作轻松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顾妤，我现在很好，生活的很轻松。”
可即便谭之薇这么说，顾妤依旧觉得她在说谎。
谭之薇很会说谎，她总想很好的将自己伪装起来，不让人跟着担心。
四年之前是，四年之后又何尝不是？顾妤太了解她……
相对无言的瞬间，顾妤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对着手机说道：“薇薇，你在哪，我要找你，现在就去。”
电话那头的谭之薇似乎愣住了，许久也没回应。
顾妤情绪有些许的激动：“你还记得吗？四年前的除夕，你一个人从上海跑来给我庆祝生日……我现在叫人去订机票，我这就去上海……”
顾妤的话音未落，谭之薇就已经开口打断道：“顾妤，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我不在上海。”
“那你现在在哪？”顾妤忍不住的问。
谭之薇笑笑：“总之，我现在生活的很平静，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等我赚够300万，我会去找你……”
“薇薇，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笔钱……”顾妤急着说道。
电话的里谭之薇依旧从容：“我知道，可我在乎……”
……
初二的一早，薛家人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着早饭。
不同于初一的热闹，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唯有薛聿峥记吃不记打的一边拧着身子，朝客厅里电视的方向看去，一边将三明治往嘴里送。
顾妤起的晚，来到餐厅的时候，薛老已经吃完，起身去了书房。
顾妤伸出手在薛聿峥的头顶揉了揉，薛聿峥伸出了脖子，将顾妤拨到一边去，被塞满食物的小嘴一动一动道：“讨厌，你挡着我看电视啦！”
话刚说完，坐在对面的薛启勋一眼瞪了过来，怒道：“怎么和你姑姑说话呢？”
薛聿峥闻言，缩了缩脖子，怯怯的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到底是老实了些。
眼看着薛启勋也离开了餐桌，小家伙这才伸出在餐桌底下的脚，踢了踢顾妤，小声问道：“顾妤，你有昨天那大叔的联系方式吗？”
顾妤多少有些诧异：“哪个大叔？”
薛聿峥的小眉头皱的紧紧，抬头看着她：“就是长的有一点小帅，姓厉那个！”
顾妤的脸沉了下来，一边低头喝粥，一边问道：“你要他电话干嘛？”
薛聿峥一脸不耐烦道：“哎呀，你们女人怎么什么都问？麻烦死了！”
顾妤闻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有！”
薛聿峥的小脸立刻就变了，瞪了顾妤许久后，才将手里的三明治愤愤的扔回到餐盘里，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转身往客厅里去了……
……
吃过早餐后，顾妤换了外套准备出门。
薛老坐在沙发椅子，看着从二楼下来的顾妤，开口问道：“大过年的，就不能消停的在家呆几天吗？天天就知道往出跑！”
顾妤一边将外套的拉链拉好，一边说道：“我答应了韩阿姨，今天要过去给她拜年的。”
还不等薛老开口，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的薛聿峥问道：“哪个韩阿姨？”
顾妤嫌他多事，倒也随口答道：“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韩叔叔的母亲，韩程程你还记得吗？”
薛聿峥咬苹果的动作一顿，转而问道：“就是那个穿红大衣的傻大个？”
顾妤瞪了薛聿峥一眼：“小心他听到以后揍你。”
薛聿峥将苹果扔到茶几上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手还不忘提了提裤子，一边低头找拖鞋一边说道：“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顾妤被这样的薛聿峥弄的莫名其妙：“你去干什么？”
薛聿峥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管傻大个叫叔叔，管他妈就得叫奶奶，我给她拜年，她不要给我红包的么？”
顾妤被薛聿峥精于算计的样子逗乐，倒也觉得带他去了会更热闹，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薛聿峥用纸巾擦了手，就朝着二楼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顾妤说：“你等我一下啊，我让丁婶给我穿外套去。”
说着，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顾妤站在门厅处换鞋子的功夫，小家伙已经一阵风的从二楼冲了下来。
他跑到沙发的茶几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后，和薛老眨了眨眼。
薛老笑呵呵的看向他，两个人伸出手，击了一下掌后，小家伙贼兮兮的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保证看住顾妤，不让那个傻大个占她便宜……”
薛老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薛聿峥一脸严肃，穿着大衣外套，手里还拎着书包，朝着顾妤的方向去了。
顾妤一脸的莫名其妙，盯着他手里的书包，问道：“你带着它干嘛？我们又不是去幼儿园。”
薛聿峥没理会顾妤的询问，将书包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头也不抬一下，对着顾妤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
韩家的大门前，保姆赵姨出来迎接。
看到跟在顾妤身后的小家伙，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往里走的这一路上，赵姨一直在夸薛聿峥如何的乖巧懂事。
薛聿峥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小脸，往顾妤身边又跟紧了几步，假装自己真的很乖巧。
客厅里，除了韩程程以外，他的父母都在。
韩母热情的将顾妤迎了进来，在看到薛聿峥时，一脸惊喜的对着顾妤问道：“这就是启勋的孩子？”
顾妤点了点头，笑道：“他说什么也要跟来，我拿他没法子。”
薛聿峥瞪了一旁的韩程程一眼后，转头换上一脸的笑，脆生生的叫了一声：“韩奶奶好。”
韩母心里一软，被小家伙逗的眉开眼笑，一把将他抱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身后的韩程程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跟着所有人朝着里面走了过去，自己一屁股坐进沙发。
顾妤给韩父拜了年，寒暄了几句。
说话的功夫，韩母已经让保姆拿出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送到薛聿峥面前，最后，还在他的外套口袋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薛聿峥很讨韩父韩母的喜欢，嘴巴又甜，可目光一旦触及到坐在独立沙发椅中的韩程程后，小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两人谁也不爱搭理谁，典型的两看相厌。
韩母陪着顾妤坐了一会儿，转身去厨房吩咐赵姨多做些好吃的给薛聿峥。
客厅里，韩父已经将电视换成了儿童频道，里面的动画片演的正热闹。
韩父起身对着顾妤说道：“小妤，你先坐，我去下洗手间。”
顾妤点了点头，看着韩父离开了客厅。
……
韩父一走，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
韩程程一脸坏笑的将电视遥控器从薛聿峥的眼皮子底下夺走，电视上的画面很快由儿童频道，换成了中央5套的NBA篮球联赛的赛事上。
薛聿峥没说什么，小脸却绷的紧紧，大眼睛定定的瞪着韩程程，一声也不吭。
韩程程一脸得逞后的得意，将双腿交叠的搭在茶几上，斜眼看着薛聿峥。
薛聿峥生了会儿闷气，转头对着顾妤说道：“顾妤，我可以把我的玩具拿出来玩吗？”
顾妤一愣，薛聿峥已经将小手伸向他身侧的黄色小书包。
还没等顾妤开口，他就已经将小书包打开，紧接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猫被他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顾妤见状，脸色瞬间就变了。
还没等她开口斥责薛聿峥，只见韩程程已经一个激灵从沙发里跳了起来，绕到沙发后面，脸色惨白的用手指着薛聿峥怀抱里的小奶猫说道：“什，什么玩意？！快快快，给我拿开。”
薛聿峥闻言，小眼皮抬了抬，伸出手去顺了顺怀里小奶猫的毛，一脸的得意。
韩程程怕猫，这是众人皆知的，尤其是这种看着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奶猫。
韩程程三岁那年的夏天，最喜欢光着屁股睡觉，碰巧韩爷爷的老院里养着一只小奶猫，韩程程睡到半夜，憋着尿又懒得起床去厕所，就让保姆用个小尿壶给他接，他站在床头尿完了以后，习惯性的抖了抖。
可这一抖不要紧，早就伺机而动的小奶猫一下从角落里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了韩程程的小命根上。
当时，咬的虽然不重，却也见了点血。
从此以后，韩程程便留下了阴影，视猫如虎，无论见到什么样的猫，都会绕着走。
这件事曾经还被军属大院里的小朋友拿来当笑话讲了好几年，所以，韩程程提猫变色。
当下，薛聿峥抱着小奶猫，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显然是有备而来。
见韩程程吓白了脸，他还故意将小奶猫送到韩程程面前，一脸无害道：“韩叔叔，你看它多可爱，你喜欢么？”
韩程程简直被吓丢了魂，连跑带爬的避开了。
薛聿峥的笑声格外的清脆。
客厅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彻底的乱了套……
……
韩程程最后被灰头土脸的逼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在里面反锁了门。
这场战役，作为赢家的薛聿峥丝毫没有显出半分的愧疚感来，坐在茶几前，心安理得的吃着韩母亲手做的榴莲酥。
电视又如愿的换回了儿童频道，小家伙有的吃，有的看，也算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韩父盯着这样的薛聿峥忍不住轻笑，对着顾妤说道：“这孩子可一点也不像启勋小时候，这股子调皮捣蛋的劲头，倒是多少有点像你……”
顾妤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了。
的确，顾妤小时候是出了名的调皮，虽然是女孩子，可男孩子敢做的事，没有她不敢做的。
无论是上树掏鸟，还是用竹竿捅马蜂窝，亦或是带头跟人打架，准保每次她都冲在前头。
所以，自然也没少挨了薛老首长的打。
回顾过去，韩父不禁唏嘘自己已经年老。
顾妤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对着韩父说道：“韩叔叔，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韩父转过头来，盯着顾妤道：“什么事？你说吧。”
顾妤看着韩父，道：“我听程程说，西郊那栋曾经出过人命的公寓，您很快就要脱手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韩父点了点头，将手里茶杯放回到茶几上：“确有此事，怎么了？”
顾妤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您，那两个出价要买的人，你都见过吗？”
“见过其中的一个姓汪的先生，另一个一直与我电话电话联系，我倒是没见过他的面……”韩父语气平静的说道。
顾妤眉头紧锁：“其中是不是有个叫韩诚宇的？”
闻言，韩父愣了一下，转而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妤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有猜错，的确是韩诚宇。
可她想了想后，又继续问道：“那那个姓汪的又是什么人，您清楚吗？”
韩父一脸的疑惑，问道：“小妤，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妤的脸色有些发白，讪讪的笑了笑，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帮一个朋友问问。”
听顾妤这样说，韩父这才说道：“那个姓汪的，好像叫汪恺，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不太了解，不过，他给的价格很高，开口就是600万。”
闻言，顾妤大吃一惊。
正如韩父所说，那个地段的小公寓能卖到600万这个价格，已经高的离谱，更别说还是个‘出过事’的房子了。
片刻后，顾妤回过神来，对着韩父说道：“您刚刚说，那个男人叫汪恺？”
韩父被顾妤的神情弄的莫名其妙，却也点了点头道：“对啊，就是叫汪恺。”
顾妤只觉得这名字过分耳熟。
可片刻后，她又释怀了，这样的名字是在太过于普通，叫的人那么多，听着耳熟也是自然的事。
顾妤说道：“韩叔叔，600万的价格，您能将这套公寓卖给我吗？”
韩父闻言一脸震惊，盯着顾妤看了许久后，才说道：“你买它做什么，那个地段的公寓洋房根本就不值这个价格，况且，那里是出过人命的‘凶宅’，根本没人敢住进去的。”
顾妤笑了笑，坦诚道：“我也是为了了一个朋友的心愿，所以，同样的价格，我还希望你能卖给我。”
韩父考虑了许久，才看向顾妤，道：“小妤，你想帮朋友我是能够理解的，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汪先生，将这栋公寓卖给他……”
韩父的话未说完，顾妤就开口打断道：“要不这样，您将那个姓汪的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和他商量。”
见顾妤目光诚恳，最后，韩父也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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