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妤回过头去,盯着他,道:“你就不能稳稳当当的坐一会儿?”
闻言,薛聿峥立刻怒了:“要你管!你还让那老男人抱着亲呢,我说什么了吗?!”
顾妤:“……”
……
厉家门口蠹。
厉悜谏的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他落下车窗,朝着远处那辆刚刚离开的路虎揽胜看了过去髹。
那辆车,他是认识的,是薛君山的座驾。
想到薛君山,厉悜谏一脸的疑惑。
当那辆路虎彻底的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重新升起车窗,朝着里面开了进去。
薛家的客厅内,一股烤鸭的香气扑鼻。
厉绍憬抖着手里的财经早报,脚边还蜷缩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小花猫。
厉悜谏将大衣脱下,递给了保姆,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了薛家的车,谁来过?”
吴姨抬头看了厉悜谏一眼,答道:“是顾小姐和小聿峥来过。”
闻言,厉悜谏抬起脚步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们?”
保姆笑着点了点头:“是呀。”
厉绍憬听到门口处的动静,抬起头朝着这边望了一眼。
片刻后,厉悜谏已走到身前。
厉悜谏低头看了一眼酣睡在厉绍憬脚边的小花猫后,在沙发里坐了下来,问向厉绍憬道:“顾妤带着孩子过来了?”
“是,刚刚离开。”厉绍憬答道。
厉悜谏难得的脸上有了丝笑容,在厉绍憬的肩头拍了拍,点头表示高兴。
厉剑东正从书房里走出,看到老大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一句呢,幑茵呢?这几天怎么没见她过来?”
被问及于此,厉悜谏的表情明显的变了变。
这次许幑茵回来,留在厉家的日子并不算多,除了除夕以外,就再也没回来过。
厉悜谏在临城的确有自己的房子,但不常住。原本他们夫妻在国内的时间就不长,他更愿意选择陪在父母身旁。
厉悜谏淡淡回应道:“她先回澳洲了……”
“回澳洲?”厉剑东一脸不解,继续问道:“不是说要十五才回去吗?怎么突然就走了,也没说一声?”
厉悜谏垂下目光,没有回答,西裤口袋里离婚证的棱角,硌的大腿有些许的疼痛。
蔺君茹正眉飞色舞的从厨房里出来,显然,心情是不错的。
见厉悜谏回来,还不忘朝着二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幑茵回房休息去了吗?老大,你去把她叫下来,我有事情要宣布,好事总要和全家人一起分享……”
厉悜谏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没说什么。
蔺君茹走近,盯着厉悜谏道:“还愣着干什么呢?你去叫她下来啊,快去……”
厉悜谏的脸色有了几分苍白。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西裤口袋里的离婚证掏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蔺君茹低头看着暗红色的离婚证,目瞪口呆。
而下一刻,厉剑东已经操起手边的一个茶碗,想也不想的朝着厉悜谏砸了过去。
茶碗打偏,砸在了厉悜谏脚边的地板上,应声而裂。
小花猫猛的从地上蹿跳了起来,一个激灵钻进了沙发底下,躲了起来。
厉剑东被气的不轻,指着茶几上的离婚证,怒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多大年纪了!50几岁的人了,你还真把婚给离了?”
厉悜谏始终没有抬头,平静说道:“我说过,我和她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你放屁!你当初要娶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现在都上了年纪了,你反而觉得不合适了,你早干嘛去了?”厉剑东吼道。
对于自己和许幑茵的事,厉悜谏不想多说什么,从沙发里起身道:“反正离也已经离了,你说什么也没用……”
话音未落,“咣当”的一声,厉剑东一脚踹在了茶几上。
厉剑东的脾气上来,任谁也拦不住。
蔺君茹苍白着脸,目光就一直没从那张离婚证上离开。
她伸出手将离婚证拿在手里,难过之意溢于言表。
她抖着手,将离婚证翻开,入眼的是大儿子和儿媳的名字,已成事实,她半点准备也没有。
蔺君茹对着结婚证说道:“你的婚姻如同儿戏,20年前一样,如今还是一样,我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好好的儿女竟然都这么不让我省心……”
厉绍憬闻言,表情变了变,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
那边,厉悜谏已经转身朝二楼走去,留下一客厅的人,脸色各异。
……
房间里,厉悜谏弯腰坐在大床上,垂着头,一语不发。
这段婚姻的终结,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轻松。
父母已经年迈,或许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是,即便这样,他却对自己的选择,仍旧没有半分悔意。
这段婚姻,一直以来就像是扎在他心中的刺,每次看着许幑茵站在身前,柔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时,他心里就会时不时的疼上一下。
他的脑海中会浮现薛亚楠一张对他失望的脸,会浮现她痛苦的眼神,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煎熬了这么多年,可许幑茵并没有错处,就算她当初反悔,撕掉了两年婚姻的协议,可之后的这许多年,两人各自生活,并以生活在澳洲为由,欺骗了这么多人……
无论从哪一点上,许幑茵都做的太好了,她从未与他吵过架。回到国内,也同样孝顺他的父母。即便他对待她再冷淡,许幑茵的面面俱到,依旧让人不会看得出他们貌合神离。
厉家是不同意他们俩离婚的,这一阻止就是十年。
每当父亲问他为什么要离婚时,他总会找不到理由,甚至没有半点借口。
许幑茵也不想离婚。
她说她一直在等,她相信他总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天,就算没有爱情,至少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总是有的吧?
面对许幑茵这样的态度,他无话可说。
如今,许幑茵走了,与他再无关联。大年初一,他去薛亚楠的坟前,陪着她坐了整整一天……
门外,厉绍憬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大哥……”
厉悜谏抬起头来,长吸了口气,将领口处的领带松开,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厉绍憬推门而入,哥俩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说什么。
“你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片刻以后,厉悜谏头也没抬的问了这么一句。
“没事了……”
厉悜谏点了点头,指了指窗前的一个独立沙发椅,道:“坐吧。”
厉绍憬点头,走过去,在沙发椅里坐下。
厉悜谏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衬衫脱去,再解开皮带,顺势坐在床上,蹬掉了腿上的西裤,换了一套家居装在身上。
等厉悜谏做完了所有的事,这才回头朝着厉绍憬看了一眼,道:“老二,有时间帮我劝劝爸妈。”
厉绍憬点头不语,定定的注视着他。
厉悜谏走到他身前,伸出拳头轻砸了一下他的肩头,道:“好好珍惜顾妤,既然爱她,就一定要把握住,不要等到失去那一天才知道后悔,就像我当初一样……”
厉悜谏话里的意思,厉绍憬懂。
哥俩相似一笑,此时,都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
晚上,薛家。
薛聿峥趴在江妍和薛启勋的大床上,小屁股露在外面。
江妍心疼的看着薛聿峥被打的微微有些红肿的屁股,给他抹上了一层轻轻软软的消肿乳膏。
这一顿打,薛老下手不轻,可薛聿峥今天愣是一声没哼。
小家伙越是这样,江妍就越心疼,最后还是因为带着身孕跪在了薛老面前,这才让薛老收了些火气。
此时,弩弩一刻不离的守在床边,它时不时的朝着薛聿峥的屁股上看几眼,又凑过来闻闻,虽然有些嫌弃,但表情却是一脸护主的坚定。
给薛聿峥的屁股抹完了药膏,晾干后,江妍帮他盖上了被子。
薛聿峥蜷在江妍身边,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仿佛在费力的思考着什么?
江妍拖着沉重的身型,在薛聿峥身旁躺下,用手臂半环住他,呈一幅保护的姿态,低头问道:“聿峥,在想什么呢?”
薛聿峥闻言,眉头蹙了蹙,说道:“妈妈,我对顾妤太失望了。”
闻言,江妍一愣,转而说道:“也不能这样说,你姑姑没带过孩子,稍有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能全都怪她,你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江妍的话音未落,就被薛聿峥给打断。
薛聿峥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妍不解:“那你说的是什么?”
薛聿峥翻了个身,侧对着江妍,说道:“她明明对我说过,她喜欢的是我,可她还让别人亲!”
江妍愣了一会儿,转而笑了起来,问道:“然后呢?”
薛聿峥有些气急败坏,怒道:“这女人简直太轻浮了,我从现在起,不想再喜欢她了,本来我还想娶她的……”
江妍止不住笑意,伸出手在薛聿峥的鼻尖上刮了刮:“她是你姑姑,你怎么能娶她呢?”
薛聿峥大眼睛眨了眨:“为什么啊?我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娶?”
江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便举了个例子,说:“那你喜欢妈妈吗?”
薛聿峥点了点头。
江妍继续说道:“那你能娶妈妈吗?”
薛聿峥从床上坐了起来,屁股一疼,呲牙咧嘴,可他没做理会,盯着自己的妈妈,说道:“当然不能了,你是我妈妈啊,你不是说,亲人是不可以结婚的吗?”
江妍点了点头,颇有耐心的看着他,伸出手揉了揉他头顶上柔软的头发:“其实,道理是一样的,顾妤是你的姑姑,也是你的亲人,所以,也一样不能娶啊……”
闻言,薛聿峥一脸的失望。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钻进了江妍的被窝里,自言自语道:“算了,幸好我还有元宝和辰辰……真是便宜那个老不正经的了……”
老不正经?
江妍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这么难听的话他是从哪学来的。
趴在床边上的弩弩突然抬起头,轻吠了一声,薛老拄着拐棍的声音从门口经过。
薛聿峥将小脑袋往江妍的怀里缩了缩,很快入了睡……
——
初二这一整天,对顾妤来说,是漫长的,身心俱疲。
当然,体会这种无力漫长的人,还不只她一个,许嫣然也是。
许嫣然现在几乎是度日如年,自从年前被曝光了丑闻之后,不利于她的消息漫天飞,传的神乎其神,甚至她19岁时程陪过一个富商过夜的旧账,也被人翻了出来,竟然还有床照。
许嫣然恨的牙都咬酸了,她一个电话打给了那个曾经包养过她的富商,这才发现,那人早已经于两年前过世。
这件事看来也是压不下去了,顾立坤昏迷着,那老男人也死了,还有谁愿意去替她出头镇.压这样的绯闻?。
许嫣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30层楼下的沽岫江。
曾有一刻,她想过要从这里跳下去。
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持续了一瞬,想着顾妤还活的潇潇洒洒,她就恨从心生。
凭什么她被顾家人视为掌上明珠,而自己一点地位也没有?
凭什么所有的好男人都愿意围着她而转,可厉绍憬却不屑于一个正眼给她许嫣然。
凭什么顾妤手握顾氏命脉,而她作为顾家的女主人,却连半点股权都没有。
许嫣然心里除了恨,再无其它。
可她却忘了,她如今的名和利都是顾家给她的。
她开着的名车,住着的豪宅,带着的名牌手表,拎着的名牌包包,游走于上层社会,这哪一样不是顾家给的?
她也同样忘了,若不是当初薛亚楠肯出资资助她念完大学,恐怕她如今也还游走在***里,靠出卖自己身体维持家用和妹妹的学费。
此刻,她全都忘了……
她已经没有能力去对付小人嘴脸的江一坤,更没有精力去摆平外面那些夸张的性丑闻。
崩溃过后,是内心里漫长的煎熬和沉静,
许嫣然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将许久未打理过的头发随意的用皮筋扎起,脸上脂粉未施。
她转过身的同时,手机在沙发里震动着响起。
拿起手机,她朝着屏幕上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号码进入眼帘。
许嫣然的脸色瞬间一白,很快划开了接听键,对着手机说道:“喂?冯医生……”
电话里的人应了一声,道:“你好,是许小姐吗?”
听到电话里的人这样的问,许嫣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已经粗哑到了什么地步。
许嫣然对着手机说道:“抱歉,是我……这几天我得了场重感冒,嗓子烧坏了……”
电话那头的人在确定是许嫣然后,才放心说道:“哦,原来是这样,许小姐,有件事我想要通知您。”
还没等医生的话音落下,许嫣然就打断道:“是不是顾立坤快不行了?”
许嫣然是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早就盼着顾立坤咽气的这一天了。
电话那头的冯医生怔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想告诉您,顾立坤已经醒过来了……”
许嫣然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响,血气直冲头顶。
她用了好长的时间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身上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扶着沙发坐了下来,手机还保持的通话状态。
她甚至以为事自己出现了幻觉,对着手机重复道:“你是说……醒,醒了?”
电话那头的冯医生,再一次肯定道:“是的,已经醒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