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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木一心只想追上那个奇怪的王道士,一不留神竟然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

李木木抬眼看去时才知道是个女人,一个长相极为普通却又几乎与普通搭不上的女人。

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神庙里供奉的泥胎偶像,她的头发极白,门一开,风一吹,像是下了一场大雪。

李木木正想道歉,那白发女人看到他时却如春水初融一般,脸上竟然浮现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李木木道歉的话不由自主地停在嘴边,女人微笑着跟他擦肩而过,可是她刚跨过门槛,脸上给的笑意立即消失。

李木木此时已经兴致阑珊,有些困惑、有些失神地拖着身子又回到酒桌之上。

柳如烟站起,又迅速坐下。

“你刚刚?”

听到柳如烟的声音,李木木的眼中又有了神采,脸上立即浮现出平日的笑容道:“方才心中忽然有所顿悟,所以想追上那个怪道士问问。”

柳如烟也笑起来,美丽的双眸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彩。

“那怎么又不去追了?”

李木木已经看出柳如烟眼中的不怀好意,眯着眼拧着嘴道:“没必要了?”

“忽然就没必要了?”

李木木一笑,“如烟姐你认识刚刚走进来那个女人吗?”

“女人?”

柳如烟稍加思索,随即道:“那个白头发的女人?”

“是的。”

“圣贤居每天来的怪人都不少,没人能清楚每一个人的来历,不过她既然径直走入后房,想必身份不简单。”

柳如烟脸色稍稍沉重,补充问道:“怎么?熟人?”

“不认识,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闻言,柳如烟立即表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忍不住点头称赞道:“好一个少年剑,你这品味至少领先同龄人二十年。”

正说话间门外又扑进来两个人,人还未完全入门,声音已经抢先一步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不得了的消息,咱们公主被人劫走了?”

“哪个公主?”

场中已经有暴脾气的拍桌而起。

进门的人道:“还能是哪个公主?自然是将要派去给那些小瘦猴子和亲的那位。”

“在哪劫走的?”

“听说是皇宫里!”

进门的二人已经找准一张酒菜最丰盛最齐全的八方桌坐下。桌子的原主人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快速腾出两个位置。

其他好事者已经围了过来。

柳如烟与李木木一样一动不动,二人心中存疑,况且以二人的境界,那人说的每个字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不可能,皇宫里多少魔将守卫,况且还有那么多暗中保护的高手,怎么可能能从皇宫劫走一位公主。”

柳如烟捏紧了酒杯,若是传言苍苍是在皇宫之外的任何地方被劫走她都能断定这是个谣言。

因为她清楚苍苍绝不会离开皇宫半步。

围观的人中有人问道:“那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胆子到皇宫里劫走公主?”

“盗独!”

听到盗独两字之时柳如烟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门外,她走的比李木木追怪道士还要果断还要迅速。

她心中最清楚却又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四方桌上还剩四壶酒,一字排开十二枚大钱,末端是一枚玉笺,玉笺上压着一枚圣宝币。

大钱是圣贤居使用的特殊钱币。虽然是很普通的铜钱,可是却很少有人敢造假仿制,因为成本太高而收益又太低。

天下怪人虽然不少,可是用一双手跟一条腿换一顿酒的怪人却很罕见。

圣贤居主卖酒,一人限购一壶,一壶酒,三枚大钱。

这是规矩,而且是死规矩。

二人已经出了快活林,再往前十几里就是楼兰皇城。

“如烟姐,难道苍苍公主真的出事了?”

柳如烟凝重道:“但愿是谣言。”

“那盗独究竟是什么人?”

“故人!”

“又是故人?”

柳如烟稍加回头,接着便全力赶路。

“天下说大不大,当你也在这江湖上飘荡几年,到哪都会有三两个故人。”

李木木没再多说。

楼兰还是原来的样子,城中的居民完全没有自家公主被劫走的惊愕与愤恨的感觉。

李木木与柳如烟径直向皇宫走。

一入皇宫深似海,并不只是因为里面人情复杂。

柳如烟也独自进入过楼兰皇宫,可是她有苍苍公主给的信物,出入都很是方便。但是现在他们几乎每过一道门就被盘查一次。

柳如烟的心悬地更紧了一些。

苍苍所在的那间院子气息与平时已经完全不一样。

“走,去荡离山。”

荡离山在哪里李木木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人说的或许是真的。

天下离谱的事情实在太多,荡离山居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河。

这条河与天下万千的河流都没有区别,从高处往低处流,蜿蜒曲折,水时而急时而缓,上面漂浮着一些水生植物。

柳如烟逆流而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看见了一棵老树,河岸边有一两棵老树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老树上是一堆枯藤,也并不算是藤,而是一种特别粗壮的菟丝子,不过随着寄主的营养被吸干,藤条也由黄色变成褐色。

寒风里已经能听见乌鸦的声音。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李木木不由想到这句有名的诗句。

柳如烟站在那棵老鸦结巢的老树底下。

树在河边很近的地方。

柳如烟脚下就是流水,那里有一株特别的凤眼蓝。

这东西本来应该是一大片一大片地长的,可是这里却只有孤零零的一株,而且它的每一只蓝色的眼睛都统一盯着这一棵老树。

“跟我下去!”

柳如烟没有作任何解释,她此时心有些乱,甚至有些烦躁、有些恐慌。

李木木没有犹豫,扑通一声准确无比地跳入柳如烟所跳的位置。

水下别有洞天,因为下面并不是水,而真的是“小桥流水人家。”

李木木只得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里零星分散着几户人家,柳如烟轻车熟路地走向其中一间草屋。

咚咚......

隔壁传来来一个老大爷的声音。

“小独出去了。”

柳如烟自然知道人已经出去,她在圣贤居点了四壶酒,其中一壶就是给他点的。

“青爷爷,她有说啥时候回来吗?”

“是小烟吗?”

隔壁的柴门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胡子花白老头快速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柳如烟,一时间激动地老泪纵横,连胡子都抖动起来。

“你终于舍得回来看看小独了,不过她却出去了,她有五六年没出去了,怎么你一来她就出去了呢?”

老大爷眼里全是悲悯与无奈,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抑郁却毫无办法时那样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