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波桥下荒草地,
何人种豆寄相思?
红豆年年生南国,
粉妆夜夜泪痕湿。
巧将红豆画符箓,
慢把红衣碾红泥。
若非红豆知人苦,
新墙何故题旧词?
——题记
杀人其实不一定是有心的,有些人杀人就是一念之间。
杀心未起人先死,这种人最可恨,也最可怕。
血鸦现在杀意渐起,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可是仍然没有人死去。以他的修为理应可以随意杀死场中的任何人,可是他没有。
那也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瞎老头不过是在唬人罢了。
唬人往往能真吓到人,血鸦一定深谙此理。
这是狗吓人的方法,狗遇到生人之时往往会将恶意展现地淋漓尽致。敏锐的鼻子一定要皱起,凶恶的眼睛一定要睁大,锋利的犬牙一定要清楚展露出来,最后再做出一副准备扑人的动作。
这一整套的动作在旁观者看来像是小丑发难,只是滑稽可笑,可是站在它面前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心揪紧。
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自然不是。”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这些阿猫阿狗做的?”
血鸦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的指尖却准确点中雪地里的死尸。
“也不全是。”
血鸦笑了,但是笑得很难看。
“十二年前你杀死陆魔君的时候我没在现场,不过后来我也去过现场,那个气息我记着很久。”
血鸦玩弄着手中七彩的符箓继续道:“记忆不会消失,只待一把对眼的钥匙。”
盗独的脸色有些难看,脸上的肌肉已经不自觉抽搐起来。
“那天你的气息一暴露在皇宫里我就感知到了。”
“你就那么笃定是我?”
“你实在太小瞧我的实力了,虽说我一心扑到剑道之上,利用时间与空间真意推演历史的能力确实不如那些牛鼻子老道,可是少并不代表没有。”
血鸦的剑已经出鞘,残阳如同一只火凤凰划过夜空,璀璨得连流星都不敢与之争锋。
夜空中出现了一道深邃的裂缝,裂缝之中有着明亮的光,光交错变幻着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画面。
一个披着蓑衣的人潜入苍苍的闺房,两人惊恐着离开,几个黑衣人的接应。
李木木认得那件蓑衣,现在应该还放在山神庙的桌子脚下。
盗独的脸色已经铁青。
一道红光,像是一只飞得极快的,闪烁着红色屁股的萤火虫。
它的目标是血鸦,可是血鸦虽然看不见却比绝大多数看得见的人看得还要清楚。
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可是那一道红光确确实实已经安静地停留在他两指之间。
血鸦揉捏着感受它的形状。
“一枚红豆?”
有很多东西形状与红豆无异,但是他却像是看见豆子上的颜色一样笃定。
盗独三人只觉得血鸦捏住红豆之后,身上的压迫感与束缚感都已经完全消失。
盗独已经出手,但是出手更快的是柳如烟,那枚红豆便是她射出的。
“困兽犹斗!”
血鸦的剑已经入鞘,对付这样的后生晚辈如果还需要用剑,那么他这当今人间第五的名头必定会遭到更多人的质疑。
血鸦两指并拢,一道杀伐凌然的剑意已经汇聚在指尖。
五境剑仙的剑意,一丝一毫都是无敌之姿。
可是血鸦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低下头感受着自己的手掌,他看不见却感受得很清楚。
那枚红豆竟然也是一张符箓,此刻已经完全融入血鸦掌上的每一寸筋骨之中。
血鸦有些骇然。
他的境界在跌落。
柳如烟已经能感知到血鸦的境界,她很满意,虽然那个男人一直满嘴空话,不过这一次倒是改观了很多。
“这不是一般的红豆。”
“难道还能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柳如烟还零星记得当时俩人的对话,那时候她只觉得他又傻又呆。
血鸦听说过相思入骨,可是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形容词,想不到相思竟然真的入骨,连神医华佗在世都刮不掉那种。
李木木一直不知道柳如烟到底是修啥的,她的手段有些像道修的符箓派,不过又有一些书生的味道。
五张颜色各异的符箓已经被柳如烟以抛射暗器的手法飞射而出。五张符箓以五角星的形态将血鸦团团围住。
五张符箓忽然化作五柄长剑。
血鸦的长剑已经在手,面子是在有绝对保障的前提下才尽量争取的,当务之急是保命。
符箓化剑的功夫一声短促刺耳的蝉鸣已经猛然惊起。
血鸦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的惊骇已经完全褪去,此刻他外表已经表现得很平静。
他望向李木木,意味深长地叹气道:“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小友也卷入这场纠纷之中,不知可否卖老夫一个面子?”
李木木已经出手。
他可以无视盗独的死活,毕竟谁会不熟,可是他绝不能忽视柳如烟的生死。
草木剑诀率先运转,随后剑势如山巍峨凛然,然后剑意如河流奔涌翻腾。
“这竟然是一个二境剑士具备的东西。”
血鸦虽然见过许多的天才,可是此刻内心仍旧波澜起伏,不过一想到那个疯女人他又很快释然。
有这种后台,是只猪都必须学会御剑飞行。
李木木的竹剑飞出之时,柳如烟与盗独的攻击已经落在血鸦身上。
纵使血鸦的修暂时被压制到了四境的地步,可是四境毕竟还是四境。同为四境的盗独加上一个三境的柳如烟仍旧难以真正伤及要害。
血鸦的境界是四境的,可是身体的强度是五境的,剑道感悟是五境的,甚至于战斗经验都是五境的。
一个对三个,优势在我。
五道符箓化剑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的力量并不会比三才的力量弱上太多。
李木木第一次看清盗独的剑,她的剑短而薄,正像是一片蝉翼。
蝉声停歇之时,血鸦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衣服,血从全身渗出来。
血鸦又笑了,笑得很阴邪。
“能压制他多久?”
“不知道。”
“大概。”
柳如烟摇摇头,这红豆符箓也算是三无产品,她只从“制造商”口中了解到商品效果与使用方法。
蝉鸣已经惊起。
绵长而噪耳。
这是蝉的第二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