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斗牛墟皆是俊采星驰之地,多少白日飞升的故事在此地上演,光是一座帝子洲便敢称胜却人间无数。
斗牛墟出身的人有一些傲气是理所当然的,凤凰巢里出生的家伙当然会自以为自己日后必是饮醴泉、栖梧桐之辈。
朱帆的这一手拍风手确实已得道门拘风法诀的几分神韵,风起时轻盈如柳絮,然而不断蓄力之后却有摧城拔寨之威。
李木木自然不敢大意,他虽有胜三境老怪的经历,可是人们常说阎王易斗,小鬼难缠,天知道这些少年英才留着多少潜能天赋。
剑意初凝,剑势已自脚下升起。
剑势初起便与摧城之风旗鼓相当,借着压迫感减轻的短暂空隙,他又加快了剑意的凝聚。
李木木此举无疑是想要速战速决。
对战那些老妖怪的秘诀便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因为那些老家伙一大把年纪才修到二三境的实力,其天赋潜能自然不足为虑。不过人老成怪,树老成精,这些老家伙最擅长算计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然而对战这种少年天才却要讲究一个快字。
迟则生变,若是等到人家处于队友祭天、法力无边的潜能开发状态,保不齐会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操作。
“剑,凝!”
竹剑飞刺,天地元气如飞轮落叶一般自两侧挤到剑身之上,剑网几乎瞬间形成。
五道由天地元气凝聚的风刃被同样由天地元气凝聚的剑网束缚。
朱帆暗暗吃惊吃,他自小笃定剑道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旁门左道,因此他对剑道一途的了解并不深。
显然李木木的这一式凝剑之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剑网锁住道法凝势之时另外一道剑影却已逼近朱帆身前。
朱帆的反应同样不慢,只是短暂迟疑便立即施展出两重道法。
一山一水、一刚一柔、一上一下形成互补之势,山水自有乾坤。此时的朱帆比躲在乌龟壳里的老王八还安全。
“剑,控!”
竹剑未散开,一剑惊飞如游鱼入水,灵活飘逸。
这一剑,绕过山水,擦着朱帆的脖颈划出一道殷红。
朱帆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飘然于世的沉着淡然之感,他的脸上阴晴不定,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唯有惨笑一声。
他自然还有许多的神通手段没有施展开来,可是如今结果明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抵赖也不行。而且他很清楚,若是生死相搏,此刻他的头颅早已落到地上。
“这一剑当真不凡,洪观主你怎么看?”
四皇子与洪福并肩而立,两人的目光始终不离场上的两人。
“朱帆一开始就输了,输在心高气傲之上,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何况是同境厮杀?”
“这几个月里,这个小家伙收获倒是不错,不过他怎么就走上剑修一途了?”
洪福面上虽有些喜色,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
四皇子捻住一缕火苗,又将火苗揉搓成一柄小指长短的小剑。他盯着指间的炽火之剑笑道:“观主难道也认为如今剑修没落难成气候?”
洪福闻言抬眼望月,手拍栏杆道:“烈日当空,盛极必衰,落日西沉,物极必反,天下势,兜兜转转还是那几样罢了。”
四皇子笑道:“听闻无涯观深得逍遥之法,今日听闻观主之言,确有其事。”
洪福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方才二人对战的擂台。
“二伯果然是慧眼如炬,怪不得不舍得在家安心养老偏要跑到你们那当什么教书先生,若是真养出一条真龙,说不定日后也有攀龙飞升的机遇。”朱帆说完,以鹅黄道袍一擦脖子上的流血,转身走下台区。
完颜古板还想说些什么,朱帆止住他,随后二人便消失在喧嚣热烈的篝火之中。
“你小子可以,朱帆那家伙仗着自己实力不错,又有斗牛墟的名头作靠山可是嚣张的很,木子你这一剑狠狠削去他三分傲气。”
李木木将木剑重新收好,才开口道:“他那么嚣张你不曾教训他?不会是骑马不成反被摔了吧。”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我徐二狗一枪就能挑飞那家伙,他哪有资格跟我交手!”
李木木拍拍腰间竹剑道:“要不咱俩也上去比划比划?”
徐二狗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掏掏耳朵道:“改日再战,改日再战!”
杨萧萧跳到二人之间,以掌分开二人,然后盈盈笑道:“择不如撞日,你若是怕了,大可以买个护脖套脖子上。”
徐二狗稍显尴尬,低头看去之时恰好注意到李木木的怪异打扮,之前二人忙着叙旧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装扮,于是开口转移话题道:“不是我说你呀木子,你逃亡混的差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啥遮羞布都往自己身上套呀。”
少女抿嘴道:“这可是大有来头的。”
徐二狗闻言又转着打量一番,直到清楚看到绿色裤衩上的三个鲜艳大字才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这也太过分了,木子是什么人格品行我做兄弟的还不清楚吗?他就是那种专一的男孩。”
徐二狗又是拧嘴巴又是挠头发的,显然是在思考怎么说文雅一些,半晌之后才迟迟补充道:“有首诗不是写的嘛,常在花里走,手里花没有,要问为个球,爱你到永久。”
杨萧萧虽然读过‘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一句,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徐二狗所说的那首诗竟然就是这首。
狗屎虽有金色,却没有人见到狗屎会联想到黄金。
看台之上的洪福看着持剑的少年与少女有说有笑,忽然联想到一些往事。
鸿雁忽来,小小一只落于观主指上。
“望殿下恕诳驾之罪,洪某有些私事急需处理,殿下稍自游览。”
四皇子挥手谢礼道:“观主自便即可。”
源峰之上,源堂大殿之下的一方自成空间之中,洪观主与另外两人相对着席地而坐。
洪福的正对面,是一位年过耳顺模样的老者,青衫儒冠,长须细眉,另外一人则是一个三五岁顽童的模样。
这二人,一人教书,一人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