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他却觉得很是面善,似是有过一面之缘。
正在他胡乱弄猜疑之时,那器宇不凡的中年人忽然开口道:“念在你也是圣裔之人的份上,只要你主动将那批货物交出,我保你无恙,如何?”
李木木与之对视道:“先不说我不知道那批货物的下落,就算我知道你又如何保我?”
“本王以圣裔七皇子的身份保你,难道还够?”
李木木闻言暗忖道:“原来是七皇子李凫,与四皇子李抟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怪不得看着面熟得很。”
只是这七皇子比四皇子年纪上要小上不少,可是他的面相上却似乎比自己的亲哥还要大上十几岁。
对方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子嗣,身份地位比那太监义子王怜水不知要尊贵上多少。
李木木也只得礼貌回应道:“原来是七皇子殿下,不过在下确实不知道那批货物的去向,具体事情我已经跟那位四境的前辈说过了。”
七皇子李凫不以为意,淡然道:“你当真以为秋音坊能护住你不成?”
话还未说完,周遭景物流转,眨眼之间他们二人已经斗转到一处险峰顶峰。
险峰如剑立,二人各分一头。
“此地名叫两剑峰,乃是一方独立空间,你现在还有所依仗吗?”
李木木心下一惊,这瞬息开辟世界的大神通绝非三境修士所能施展。
他有所不知的是李凫并非四境,他能有这神通只是借助了仙器“远心镜”。
所谓“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此物藏于身内,欲要施展之时只需心念一动便可遁入此空间,并且还能将其他人一起带入。
李木木对这七皇子也只是有所耳闻,其真实性子他一无所知。
他只以为像李凫这样的身份必然从小就饱读圣贤书,而读圣贤书的自然也都学着圣人行圣贤之事。
他接受的教育让他对圣裔抱有最热烈的感情,对圣裔之人抱有最单纯之心。
“七皇子殿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那批货物的下落你更应该去问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人。”
“果然如传闻的那般嘴硬!”
李凫毫不犹豫出手,一柄魂钉从其袖口闪电飞出,毫不留情刺向李木木的眉心。
李木木认得这东西,当时青梅女就是将此物灌入他的体内。
这一刻他意识到身为皇族子嗣的李凫与那些清高自傲的世家弟子并无区别。
他虽无害人之心却养成了防人之意,只感受到魂钉发动引起的刹那元气混乱,李木木便下意识以剑护住自身。
只听得叮的一声,魂钉无力落于地上。
李凫却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又是衣袍卷动,数道罡风当即迅速自四面八方向着李木木卷来。
他挥舞着手中铁扇怒吼道:“你们这等刁民不安分守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为什么偏要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来作乱!”
李木木一剑齐天,三尺剑幻化出百丈幻身。
罡风乱卷,砂石飞舞,剑身丝丝破碎。
李凫所唤出的罡风竟比试炼星域中的罡风还要猛烈。
在罡风肆无忌惮地绞杀之下,李木木已经略处下风。李凫却更加得意,右手继续挥动铁扇,左手迅速向李木木的方向掷来数面阵旗。
阵旗以李木木为中心悬于上空,随后消失不见。
能封锁一切生机的樊笼阵当即落下。
那难缠的罡风本就已经很棘手,如今又有一道断绝逃跑路径的法阵封锁。
窜稀时节爱放屁,完全绷不住。
“你这手多的刁民,本王今日亲自擒你,后面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出实话。”
李凫几近疯狂。
“七皇子,你我皆是圣裔之人,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脉,你何必如此!”
“圣裔?血脉?”
李凫疯狂大笑道:“谁与你这等贱民一样!你知道那批货对我有多重要嘛。”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疯狂大笑完又癫狂呐喊着。
“那群家伙都有天资,有修炼的根骨,从小就得父皇宠爱。”
“可是我呢?”
他嚷嚷道:“我什么都不是,血脉,狗屁的血脉,没有实力谁会管你是不是亲兄弟,是不是亲儿子,没有实力你就注定要像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这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这蝼蚁一般卑贱的刁民怎么会体会到皇室中争斗的激烈!”
李凫已经疯了,李木木知道再不找机会脱困他迟早要被这疯子活活折磨死。
霜刃寒光惊鹊起,只见越夹越紧的数道罡风跟脚处光芒闪烁,随即完全游鱼自顽石之中游出,似闲池锦鲤一般随意腾空。
李木木自从将红妆院的锦鲤织衣感悟透彻之后便将其与逍遥三法融合,从而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逍遥三法。
而他如今所使就是将全新逍遥三法凭借剑意使出的逍遥三剑。
风柱忽然静止不动,如同几根青蓝色的擎天柱立在那里。
“你这刁民做了什么!”
李凫也意识到不对劲。
下一刻,一点寒芒闪烁,不及反应却已到眉心。
血已沿着高挺的鼻翼滑落下来。
李木木如同一尊杀神一般面色冷峻站在他的身前。
他并没有杀死李凫,那人毕竟是皇室子弟,此处毕竟是天子脚下,他毕竟还有许多亲近之人在此。
“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李凫有些惶恐,他从未见过有一个少年能令罡风静止又能同时破开樊笼阵。
“我无意与七皇子为敌,在下只是想要告诉七皇子你,那批货物不在我手里。”
李凫眼帘一垂,力不从心道:“本王信你就是。”
“还请七皇子收起这神通让在下出去。”
李木木手执柔骨剑,剑锋仍然向着李凫的方向。
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面之人刚刚还想置他于死地,李木木必须要小心他反扑。
“好。”
李凫敷衍应付一声,旋即从储物纳戒中取出一个双色圆盘。
李木木双目紧凝,却瞧不出破绽。
“斗转星移。”
圆盘之上两色旋即互换位置,而李凫自己也突兀消失在原地。
李木木一惊,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
“看来东西确实不是你拿的,可是你这刁民羞辱于本王的账也要清算一下了!”
李凫正悬空于飓风包围之中。
原本静止的风又肆虐起来,原本攻击的手段也被当成防御手段使用。
李木木心念一动便要向前,却发现他周围的空间出现了错乱。
疼痛感忽然传遍全身。
执剑的右臂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转,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大颗大颗的汗珠自前额滚落。
“在这空间之内,我就是主宰,今天就算是废掉一件仙器本王也要像踩狗一样将你们这等蝼蚁踩在脚下。”
骨头断裂的声音仍像连续不断的爆竹一样响起,左手,右脚、左脚,肋骨……
“就是这种声音,就是这种感觉!”
李凫癫狂大笑着。
掉落在地上的魂钉又如幽灵一般幽幽升起,旋即缓缓漂浮到李木木的眉心。
李木木痛苦着咬紧牙关,他单膝跪在地上。
从这里到飓风跟前仍有百步之遥。
这样的状态,这样的距离,他连施展寂灭剑意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他不甘。
他一个乡野小子,从偏远的西陲一路走到天子脚下,这里还有许多亲近的人。
他不甘心就死在这小小的地方,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桥要走,有许多人要见,有许多酒要喝。
他决不能死在这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