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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约91年8月4日,我记得从黄昏神教的档案中,看到我是81年6月7日出生,正好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两个月。”

虽然字迹被血污掩盖,但还是可以认出,尤妮丝的字十分娟秀,她写这段日记时的情绪也较为平稳。

“我们在神州的一个小城市安了家,终于可以过安稳的生活了,不过总是因为外貌的原因,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

“命运总是那么稀奇古怪,本该研三、拿着教授推荐信申请博士学位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变成一个领着弟弟的小女孩,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那我寒窗苦读、悬梁刺股的那些年是为了什么?”

路泽看着笔记以及那大大的问号,感受到了来自十年前姐姐的疑问。

研三?博士?

这情节怎么和漫画中所谓的穿越一样?是以姐姐为原型的吗?

“新约91年9月15日,这一个月来我在图书馆翻阅历史资料以及《圣约》,我发现我所生活的时代似乎是在第三纪元,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光失去了往日的皎洁?”

“新约91年9月16日,我尝试寻找稳定的收入来源,但这世界的底层是那样的肮脏,秩序是那样破碎不堪,一个十岁的女孩想要找到一份工作,简直是天方夜谭,运气好一些的话,他们会把我打发走,运气差一些,会把我这个珍稀物种打包送给一些有钱人,成为他们的玩物。”

“这些男人真恶心,好想把他们全杀光。”

“其实我也想过更改自己的外貌,但很遗憾,【绘梦师】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9月20日,我的画卖出了天价,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不会因为钱而发愁,担保人对大额的金钱动了心思,于是他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这是我第一次杀普通人,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负罪感,甚至心情从未感到如此舒畅。”

“道德这种东西,只能作用于遵守道德的人,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9月22日,路泽和往常一样,提前做好饭乖乖在家等我,他被我保护地很好,至少不会每天都触及到杀人这种事情。”

“真希望你不要长大啊,很累很累,每天都如履薄冰。”

“9月25日,我在公园见到一个人,那个与【理想之城】有感应的人,或许,他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但我不能直接去说,可以尝试接近。”

“我见到了洛妮黛尔,赛北里亚黄昏神教学者们口中所惧怕的人,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10月1日,我好像被【理想之城】污染了,皮肤开始出现裂纹,里面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白雾。”

“10月2日,还好污染可以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至少还保持着人形,在我的刻意掩盖下,路泽并没有发现异常。”

“10月3日,路泽并没有出现类似的反应,他并没有被污染,或者,等待他神辉觉醒的那一天,污染才会显现出来,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10月9日,我通过预知画,知晓黄昏神教高层察觉到赛北里亚的事情,并且派出那里所有的研究员,想办法通过迷雾长城,潜入神州,我的灵性警告我,如果再使用预知画,知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我将彻底疯狂。”

“10月10日,路泽做完饭后依旧和往常一样招呼我吃饭,他的表情遮遮掩掩,不敢看我,我察觉到他身上的淤青,在我的逼问下才得知,他被学校的人欺负了,还是好几个人。”

“我告诉路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他的妻子,没有人可以揍他,如果有,那就使劲往回打,出了什么事情,我李诗雅兜着。”

“10月11日,污染变严重了,早上醒来,整条左臂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并且污染还在蔓延。”

“这算什么?这世界凭什么这么对我,好不容易从那个绝望窒息的地方逃出来,开始了平稳的生活,现在却告诉我时日不多了,不久之后就会变成怪物。”

“夜里我来到了路泽的房间,他睡得很沉,那么小一只,很可爱,他的身上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

“原来是饥饿感啊,好饿,好饿……”

看的出来,这段笔迹用力很浅,路泽仿佛看到了尤妮丝那只苍白无力的手,那只总是很凉却能让他无比安稳的手。

“10月13日,果然,我身上的污染减轻了不少,我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回不了头了,这真的是对的吗?”

“10月15日,驻扎在石市的守光小队发现了我,他们看到浑身鲜血的我很是惊讶,我的惊讶不比他们少半分,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我明明马上就要申请博士学位,然后找一家不错的单位,会有一个爱我的男友,在城市买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为什么我现在却鲜血淋漓呢?”

“我明明连情窦都没有初开过,面前却满是猩红,红地连阳光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那个看似孔武有力的队长很弱很弱,弱到我一击就可以杀死对方,但那样会引来更多全知神教的人,更何况,犯错的人是我。”

“不,不,不,犯错的人不是我,我没有犯任何错,错的从来就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真的没有错吗?”

“我当然不可能犯错,凭什么!我明明可以学业有成,却非要来到这个让人生不如死的世界,去感受那令人作呕的秩序,光明正大的虚伪,该死的是他们!我从来都没有错!”

“这种深夜里怀抱着寒冰入睡,连梦都不带有一丝温度的感觉,又有几个人能懂!!!”

“我很害怕……”

“我真的变成坏人了吗?”

“10月16日,我因为失去理智,杀死了一位守光小队的女士,那是什么眼神,临死前那种充满正义的眼神,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就因为那该死的全知神主?!”

“我讨厌这种眼神,总是让我认为我才是错的一方。”

“10月17日,身体全部恢复,跟常人无异,昨天夜里,我走进了路泽的房间,搂着他入睡,小小的身躯是那么的温暖,今天白天,他说要快快长大,要好好保护姐姐,将一切坏人全部打倒。”

“那傻乎乎的样子将我逗笑了,你知道么弟弟,你的未来,要比我惨烈无数倍,你拿什么保护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为什么要长大呢,当个小孩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多好,姐姐又不是养不起你。”

“有个崇拜自己,把自己当作全部世界的弟弟,还不赖。”

“10月18日,查阅《圣约》后,我似乎理解了人们为什么要信仰神明,红月带有污染,信仰神明的人类沦落为失格者的概率要小的多,不得不说,信仰这种东西,能调动人类内心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约束自己的兽性。”

“这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有人在引导一样。”

“红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污染的本质是什么?它的原理是什么,起源是什么?”

“教会的高层,他们应该知道一些隐秘。”

“10月19日,我染了黑发,去参加了那位守光小队成员的葬礼,因为守光小队并未见过我的真容,也就没有怀疑我。”

“听人们说,那位女成员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左右,为人善良真诚,品行端正,积极阳光。”

“我问旁人,葬礼为什么有很多小动物。”

“旁边的女生回答,方曦生前很喜欢喂养流浪的小动物,总是将自己早餐的面包分给猫狗,麻雀,时间长了,就会有很多小动物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难怪厮杀时,有一条瘸腿的田园犬拼了命似的攻击我,对我狂吠,碰巧打断了我的能力,当时还认为是守光小队某个队员的能力。”

“我问旁人,那个在墓碑前哭泣的男人是谁,根据我的观察,那个男人应该是个普通人。”

“旁边的女生回答是她的未婚夫,师范大学的体育老师,很爱她,在下雨的时候,总能递给她伞,在需要的时候,总是能给她肩膀依靠,听说两人曾经在闹分手的夜晚,在天灯下热吻,彼此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可惜,女方最终还是食言了,只留下了男人一个人,痛苦孤独地流窜在这个世界上。”

“呵呵,那我算什么,凶手,坏人,又或者卑微活在地下的老鼠?亲自咬了一个善良女孩,让她死于鼠疫?”

“10月20日,夜晚大街上有醉酒的男人吹口哨对我挑衅,该死,你认为我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你也配?!!”

“他最终还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11月25日,一个,两个,三个……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有坏人,似乎也有好人,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生而已,可以在图书馆翻阅笔记本,可以每天晚上去公园,穿着好看的裙子,喝着奶茶,溜我家的吞吞小战士,那只可爱的柯基,总是傻笑,跟路泽一样,十年了,它应该很老了吧,不,应该早就去世了。”

“我走后,没有人会给它填狗粮,它等不回来主人,在绝望、孤独与饥饿中,死在永远无法出去了牢笼里,变成一具尸体,只会招来无数的苍蝇。”

“11月26日,【】让我适可而止,他可以帮助我。”

“呵呵……”

“该死的狗杂种,你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那个人名的位置出现了空白,连痕迹都没有,路泽猜测那个人是洛笙,在他的印象中,石市只有这么一个人最强,猫叔当时还没有出现。

“11月28日,我们去买年货,准备过年,期间遇到一个流浪汉,看我的眼神发绿,跟踪了我们一段时间,在我们拐入一个小路时,他出手了。”

“路泽冲在了我的前面,死死地抱住流浪汉的大腿,一边挨打一边大喊姐姐快跑,那小小的身躯,就那么挡在了我的身前。”

“新约92年1月1日,过新年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阴历这一说法,我擀皮调馅,路泽负责包,后面我嫌太累,全部交给了他一个人,他没有抱怨,很是兴奋地傻笑着,问我饺子好不好吃。”

“我没有说话。”

“新约92年1月2日,昨晚哭了一整夜,上一次那么跟我说话的还是妈妈,上一次愿意包容我懒惰的还是爸爸,最宠我的是舅舅,今年生日,他送我一台新车,说是为了庆祝驾考挂了六年,终于拿到了驾驶本,我好想家……”

“爸爸,我该怎么办。”

这段字歪歪扭扭的,很显然,尤妮丝没有绷住情绪。

后面的这几天,尤妮丝也没有再写日记了。

“新约92年1月5日,我突然灵感爆发,想起一个问题,【理想之城】诞生出【绘梦师】,又与【】有呼应,有没有一种可能,【理想之城】系列的神辉不止一个?”

“又或者,神辉并不是单独的,而是存在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规律,里面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新约92年1月7日,鲸神教会的夜幕酒吧来了一个新人,那女人很妩媚,似乎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他总是能精准把握我的位置,这无疑给我增添了很多麻烦。”

“我画下了她的画像,只要我想,她就能不知不觉地死去,没有人能察觉到凶手是谁,但她似乎是无辜的,不不不,她不是无辜的,因为她对我出手了,而我没有错。”

“我有些犹豫……”

“不过,她的神辉让我想起来【人间失格】,这两种能力是否属于同一系列?”

“在我印象中,希露菲·海瑟琳,拥有两种神辉,都是太阳系列,这是否意味着,只要确认了两种神辉是同一系列,就能兼容?”

“但赛北里亚的学者做过实验,无疑都失败了,希露菲·海瑟琳只是个特例,我想,问题有没有可能出在容纳的顺序上?”

“新约92年3月2日,今天是路泽的生日,看在他辛苦伺候姐姐的份上,我就奖励他一个大大的蛋糕,以及漫画书,那可是我亲手画的,跟原着没有区别。”

“他开心极了,开心地扑向我的怀里,哈哈,你好啊,小狗君,我亲爱的吞吞小战士!”

“新约92年,9月8日,终于,我破译完毕【圣树】中的文字,那上面藏着所有序列的秘密,路泽啊,这是我给你留下的宝藏,也是我们生存的筹码,希望你能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少受一点伤害……”

“新约93年,4月4日,那些人最终还是要来了,不行,我必须有所动作,我想活下去,我想回家,我想让路泽活下去,我想让他伺候我一辈子,我不想让他结婚,他是我的,只属于我!”

“我圈养的小兽凭什么便宜了别的女人!”

“新约93年,7月7日,路泽,不要怪我,我必须要离开了,我将完成我我这一生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失乐园】,我永远爱着你,永远是你的姐姐。”

“我们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所有人,都得死!”

日记到此结束,后面的字迹越来越狰狞,尤妮丝在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也逐渐走向了极端。

最后一抹烛光熄灭,路泽推开了门,走到了客厅,寂静无声,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心碎,拉开窗帘,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衬出了一个低着头,抱着双膝的长发影子……

(新星闪耀东云之上: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