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瘦小的年轻人担忧道:“真若大举进攻,咱们大崇顶得住吗?”
“不好说,毕竟咱们总体兵力要少上太多,即使黑旗军骁勇善战,但他们的重骑军也不是弱旅。”
中年汉子顿了顿,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宣州还有青峰城呢,城里光是守军就有好几万,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想来没有那么容易攻破。”
“也是,都交战这么多年了,咱们从未吃过大亏,若是这天云城能有青峰城一半的兵力,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姓汉子苦笑道:“是啊,天云城就几千老弱病残守军,看着这么大个城池,不过想来战事也打不到云州来,没必要担心。”
“那还真不一定,你刚回来是不知道,半月前南梁还进攻了一次呢,不过被李将军率领的崇边军挡住了,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中年汉子讶异道:“真打到这里来了?为兄见这天云城也没有草木皆兵,这不,你还有心思陪我在这里喝酒。”
“试探性进攻而已,有什么好慌的。再说南梁肯定不会花大力气在咱天云城上面,这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犄角旮旯一个,没一点价值。”
年轻人满脸赞叹道:“不管怎么说,幸亏大崇还有李将军这样的忠义之士,才让咱们不用背井离乡,疲于奔命。”
年轻人说完,这名张姓汉子却是满脸愁容道:“李将军确实是忠义之士不错,但现在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此话何意?”众人立马来了兴致,出声问道。
“我有个表亲在崇边军中任职,几月前回来探亲,和我有过一番长谈。”
张姓汉子缓缓道:“你也知道,去年刘申刘大人告老还乡,而李将军又是刘大人的一手提携上来的,没有刘大人的支持,下属各种不服的声音就出来了,现在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军心涣散啊。”
“幸亏南梁不是铁了心要拿下这里,不然凭崇边军的状态,还不一定能挡得住。”
年轻男子沉默了半晌,忽然恨恨说道:“都怪那侦缉司,刘大人明面上是告老还乡,实际上是被他们挤兑下台,还在回乡途中被贼人所害。我看那侦缉司司长言奚,就是罪魁祸首!”
张姓汉子也义愤填膺:“不错,刘大人就是咱大崇的守护神,若不是他恐怕早就完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都没好好享受享受,临了还被奸逆小人陷害,害得朝廷白白损失一员大将,真是我朝不幸!”
说着张姓汉子更是站起身来,指天发誓:“若是让言奚那奸逆小人出现在我面前,老子不斩他狗头,誓不为人!”
隔壁桌言奚没想到就打探下情报,都能把瓜吃到自己头上,面对这几人的怒骂,他的心态还算平和,毕竟人家不知真相,没必要计较太多。
但顾清寒就坐不住了,她满脸寒霜,手死死按住桌上佩剑,恐怕那汉子再多说半句,就会血溅当场。
言奚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轻声道:“不必动怒,不过是一群愚民罢了,天底下不明真相的人多的去了,难道你还能杀得过来?”
“你为大崇做了这么多,还要被世人误解,我替你难受。”
顾清寒似乎是怕言奚误会自己是嗜杀之人,又急忙道:“清寒平日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说的太难听了。”
言奚自然知道,以顾清寒清冷的性子,很难有话语能让她怒到拔剑杀人,不过是看自己平白无故被诋毁,心中不平而已。
更何况这些事自己是秉公办理,不含任何私心。退一步说,就算是自己做错了,顾清寒也不允许别人谩骂,无非是屁股歪向哪边,心就向着哪边。
言奚反手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道:“我当然清楚你的为人,哪里用得着特意解释。对于他们所说,也没什么好难受的,是非功过,留给后世评判。”
他洒然一笑:“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被这么一说,顾清寒也平静下来,只是看向言奚的目光愈加柔和,说道:“这么看来,李飞真有可能反叛是不?”
言奚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也不知道南梁许给他什么利益,这叛国的骂名,比起我这种,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崇边军还去不去,估计危险不小,若是已经通敌,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去,干嘛不去。”
言奚想了想,道:“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李飞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对我们怎么样,再说了,军中还有那么多掣肘,他没办法做到一手遮天。”
顾清寒颔首道:“天色渐晚,情报也打探的差不多了,要不先离开这里?”
旁边的几个汉子,从一开始的忧国忧民,演变成铲除奸臣言奚的商讨大会,她怕听下去会忍不住暴起砍人。
言奚眼中寒芒一闪,悠悠说道:“不急,在听听,难得我的恶名也传到了这遥远的云州。”
顾清寒忽然很想笑,这个男人表面上说是非功过,留给后世评判,实际上内心也介意嘛。
估计他还在琢磨着,怎么在不动武的情况下,靠嘴皮子把场子找回来。
几个汉子越说越兴奋,而且越传越离谱。
“张兄,不知你听说没,那狗贼其实是个阉人!”
“咦,还有这事?自古以来,朝纲都是被这群阉党败坏的,我刚刚还在想,他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究竟是何缘故,听你这么一说,才茅塞顿开。”
“是啊,阉人做事,只凭喜好,不能以常理度之,哎,真不知陛下为何信任那狗贼。”
又有一人开口道:“在下还听说,那狗贼为了掩饰他不能行人道之事,特意把广陵城最美的花魁囚禁在府中,那花魁天天以泪洗面,度日如年啊!”
“不错,他还做了一首《赠花卿》,像那种破诗,居然还被皇城众多才子称赞,我呸!”
“我辈之人,当与敌人厮杀,纵然马革裹尸,亦能含笑九泉,只有皇城之中那些不学无术的废物,才会跪舔那狗贼的脚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