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影无迹,人影杳杳。
任凭言奚如何呼喊,得不到一丝回应。
片刻后,一道猛烈的爆炸声击穿耳膜,随即大地猛烈的震颤,久久不能平息。
炸药爆炸,水库决堤。
清澈的湖水,瞬间化为凶猛野兽,顺着缺口倾泻而出,朝着下方汹涌扑去。
隐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垂直坠下。
漫天细小的水雾飘散在空中,山腰瞬时被白雾覆盖。
言奚跪坐悬崖边上,望着那道身影,恍然失神。
薛安州死死拽住言奚,生怕他从这山腰一跃而下。
“殿下武艺高绝,小小爆炸肯定伤不到她!”
言奚神情一震,站起身来:“不错,清寒那么高的武艺,肯定没事,快走,随我去下方。”
南梁士兵张葳刚刚被这震颤绊倒,脑子都被震得晕乎乎的,直到此刻才回过神。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言奚几人跟前,看着下方奔腾的水流,如丧考妣:“完了完了,这边的炸药没有按时引爆,孙将军非宰了我不可。”
张葳朝水库缺口方向定睛看了看,更是一脸愁容:“莫非崇国那边也出状况了?怎么才炸出这么小个缺口,这点水流哪能淹死人啊......”
“将军,快点燃引线,应该还能补救!”
张葳说完就要上来抢夺火把。
薛安州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直接一脚将其踹飞,随后望向言奚,请他定夺。
言奚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神色,厉声道:“不留活口!”
薛安州的属下一拥而上,顷刻之间,惨叫连连,血花四溅。
这些小兵可能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何赤羽营的这些人,要对同胞手足下杀手......
“留下几人清除炸药,其余人跟我走。”言奚冷声说完,就匆忙往下方跑去。
清寒,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
正面战场。
季冲现在抵挡的很辛苦,原因是对外号称万余名的重骑军实际数量只有两千不到。
其余的都是普通南梁士兵假扮,用来壮大声势,干扰对方的判断。
反观大崇这边。
千余黑旗军如同一柄利刃,在厉方的带领下把重骑军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
这种在绝境爆发的战斗力,不可估量。
往往一个黑旗军倒下,至少要换走对方两名以上的重骑军,甚至更多。
季冲面对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束手无策。
而且后续黑旗军还在不断补上,长此以往,突围是迟早的事。
再继续下去不仅两千重骑军,甚至整个南梁的部队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不得不承认,在硬实力上,己方的重骑军要比黑旗军逊色不少。
要不是大崇国力羸弱,黑旗军的数量远远少于南梁,早就没得打了。
季冲无比恼怒的望了李飞一眼,他娘的怎么回事?水库为什么还没爆炸?
忽然,明山水库方向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望向东边,尤其是还未上岸的崇国士兵,更是满脸不可置信。
只见白花花的水流从山腰奔腾而出,“哗啦啦”的流水声甚至暂时盖过战场的喧嚣。
然而......
士兵们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转回前方,该干嘛干嘛。
心里还在鄙夷着:就这点水量能干啥,洗澡都还不够呢......
季冲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爆炸,但见到的情况却让他惊掉下巴。
他手持长戟,逼退眼前的几个黑旗军,策马奔向不远处的李飞。
“你怎么安排的?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水淹三军?是给他们泡脚吗?”季冲顾不得暴露李飞的身份,厉声指责。
事情并没有朝着计划的方向进行,李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喃喃自语:“好像是四处爆炸点只引爆了一处,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老子不管哪里出了问题,抵挡不住黑旗军的后果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看着办!”
季冲怒气冲冲的放下狠话,就调转马头朝着军营方向退去。
一旦黑旗军尽数登陆,自己这方拿什么抵抗?
就算李飞倒戈一击,对战局影响也不大。
他在军中掣肘太多,就算发号施令,也就他嫡系的那些将领会附和。
还要继续死磕吗?
无异于白白送死。
季冲已经萌生退意,得早做安排了,两千重骑军能保多少就保多少。
至于那些南梁普通小兵,当成炮灰丢掉也不心疼。
李飞见状,就知季冲在打什么算盘。
转眼间,他就成了弃子。
火药又不是他一人安排的,南梁也有责任,凭什么出了问题就要他来背锅?
李飞咬牙切齿,面如死灰。
但现在没有人会和他讲道理,当务之急是该怎么扭转局面。
此战大崇获胜将毫无悬念,不管火药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引爆,他都不能免责。
南梁损失惨重,他再跑去投靠南梁那方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留在大崇的下场更是凄惨。
通敌卖国,残害手足,无论哪一条罪名,都会把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李飞绝望了,茫然的伫立在战场之中。
他忽然想到了一点。
对了,最开始为了不暴露目的,自己也在奋勇杀敌,好吸引后续部队继续渡江。
也就是说,除了南梁这边的季冲,无人知道自己的谋划。
那是不是可以继续伪装下去,配合厉方的黑旗军杀掉季冲,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再暗中除掉知情的将领。
那自己就仍然是崇边军的统领,而且在此战中立了大功。
正面击溃南梁的军队,这是何等的荣耀,说不定还能获得朝廷的表彰。
一定是这样。
想明白后的李飞,提起大刀,与嫡系将领一同追着季冲而去,口中还在怒喝:“季冲老贼,拿命来!”
这副凶狠的模样,如同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有时候,阵营之间的转换,也可以切换的如此丝滑。
但一切真能按照他的设想走下去吗?
显然不。
季冲作为敌方主将,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在混乱的战场,也始终有人关注。
厉方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他在与两三名敌军正面交战,注意力也始终放在季冲身上。
一招横扫千军后,厉方昂扬的坐在战马之上。
他微眯着眼睛,满脸络腮胡掩盖了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随后长枪遥遥一指:“黑旗军所属听令,随我杀穿这群乌合之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