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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宋宵的反应也有点反常,目光先是落在信戳上,定定看了好几秒,总是含笑的嘴角也抿起来,变得严肃了。

王圆圆想也不想,决定坦白。

“写信的人叫钟立志,是春节那会儿我大伯介绍认识的,我们两家一起吃过一次饭,当时我大伯已经张罗好时间地点,不去不合适……”

她把当时王建国和宋玲反对他俩处对象,正好趁机促成她和别人相亲这些前因后果也细致地说了,总觉得既然要说那就说个明明白白,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隐瞒。

宋宵一听,完全明白过来了,眼里又恢复了笑意,“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那时候的情况了,叔叔阿姨是想你早点定下来,就不惦记我了,加上你大伯一定觉得他特别优秀,让叔叔阿姨抓紧点 。”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我硬着头皮去了,不过那天我一回家就跟我爸妈表明了态度我跟钟立志没戏,没成想他们居然也没逼我,至于我在大队的地址,是我大伯告诉他的,我大伯还是挺想促成的,上回收到钟立志的来信,虽然信内容挺含蓄的,没提处对象,但我看出来他有点别的念头,我不想和他纠缠不清的,就在回信里直接告诉他我已经处对象的事儿,我以为我把话说清楚,以后就不会收到来信了,没想到他这次又回信了。”

她说着,当着宋宵的面撕开信封,把信拿出来。

“我先看看他写了什么,你别有芥蒂啊,要不……咱们一块看?”

问是这么问,但她可以肯定宋宵不会看的,没有理由,就是以她对宋宵的了解,他是做事非常体面那种人,绝对不会窥探她的隐私,就算心里抓心挠肝也不会看的。

宋宵默默地看了信一眼,嗯,挺厚,少也有七八页。

他接下来,提了个让王圆圆咋舌的要求。

“你别看,这封信可以交给我保管么?”

“啊?”王圆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把信给你保管?”

“对。”宋宵就伸手从她手里把信给抽走了,明亮的眸子温温润润看着她,解释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知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果断,你已经明确和他说清楚了,但如你所见,他却没有如你所想那样收到信后从此断联,反而又写了信过来,看信的厚度,也不像是最后的道别和体面的祝福。

那么,你确实不用再看了,他回应什么都不重要,你完全不用再在意和关注,你要是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交给我处理就好。”

王圆圆经他一提醒,再一看这封信的厚度就感觉怪怪的,抿了抿嘴,“也对……我不再回应是目前最好的表态。”

估计是钟立志把她拒绝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又在信里跟她聊艺术,聊哲学,不然也不至于写这么厚厚一封。

这人要么就是还没死心,要么就是情商不够,宋宵说的对,不论是哪种原因,她既然不打算跟钟立志在一起,就完全没必要再继续关注,可以直接断联了,态度越干脆越坚决,越不容易让自己和对方再次被卷进去。

“行。”她干脆地点头,决定把信交给宋宵,自己就不管了。

宋宵办事能力没话说,他做事不会采取过于直接和强硬的手法,解决问题更注重圆满平和,总能考虑到方方面面,权衡利弊,寻找最合适的解决途径,让各方都能得到满意结果。

所以,把信交给他王圆圆也是十分放心的。

俩人回到知青院,刚赶上大家起床,把大伙的信挨个儿给出去,大家收到来信也顾不上看,先收进屋里,接着就匆忙地洗漱做饭打扫卫生。

今天大队要开全队大会,早上八点就在打麦厂子集合,大家动作比平时麻溜了不少。

宋宵回到屋就拆开了钟立志给王圆圆的回信,给自己沏了杯茶,坐在桌前仔细看着。

看完,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钟立志是个挺自我的人,满篇写了自己最近发表的一篇稿件,围绕这份稿件表达了许多看法,只是在信的末尾提了句,尊重王圆圆的选择,但她现在没订婚也没结婚,两人作为笔友完全可以继续互相通信,他还有不少关于艺术方面的东西没来及跟王圆圆交流。

宋宵看完信,就感觉这人身上有种带着傻气的自信。

他想了想,就提笔写了封回信,在信笺的末尾上署了自己的名儿。

院外的大树下,大伙陆陆续续坐在了餐桌上等待早饭。

韩顺利特别坐在王圆圆旁边,压低声问她:“瓜甜吗?”

他显然对尚国胜两口子的八卦十分上心。

“你以前不都不关注前院的事儿了么,怎么这次这么积极。”王圆圆觉得新鲜,故意逗韩顺利,幽幽地看着他说:“他俩都挺鸡贼的,吵了几句而已,没闹撕破脸,这阵你听见前院有吵闹声么?没有,说不定俩人今天就和好了呢?”

“这样啊。”韩顺利意兴阑珊,但思忖过后还是摇头说:“别着急,我预测后头还有好戏。”

以他上辈子老了以后坐在胡同里晒太阳吃瓜的经验来说,没有哪家男人能忍受婚内出轨的,更何况尚国胜心眼那么小,他能善罢甘休吗?看似风平浪静都是表面的,这事儿肯定没完,就是不知道后续怎么闹了。

孙秀文凑过来:“你俩说什么呢,什么好戏?咱们知青院还有我不知道的好戏?”

他精神不怎么好,昨晚陪铁牛复习到太晚了,瞌睡没睡够,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韩顺利惊了一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宋宵和展宏瑞一起走过来,刚好听见这个话,也看向孙秀文:“你昨晚是睡的太死了?一点没听见?”

“你们怎么知道的?”孙秀文目光掠过每一个人,揣摩地问:“看你们的样子,我昨晚错过了什么?”

展宏瑞别有深意地,朝他挑了挑眉毛,“演技有进步。”

孙秀文说他啥也不知道,他却不这么以为,他感觉孙秀文和铁牛昨晚像是出手教训沈萍了。

否则,沈萍也不会是落荒而逃的,那必然是在孙秀文宿舍里经历了什么。

可看孙秀文的样子,又一副不知情,这就很不合理。

孙秀文困惑地摊手,“我演啥,我真没演,昨晚到底咋了?”

其余不明情况的人也都是一脸抓瞎,好奇地瞪着眼睛,江红柏催着:“到底什么事儿,你们几个别神神秘秘的,赶紧说啊。”

他们几个看展宏瑞,展宏瑞不为所动,于是纷纷看王圆圆。

一大早就赶过来吃饭的李文佩也跟着凑热闹:“王知青,我刚在旁边听半天了,你跟韩知青说什么好戏不好戏的,不会又是我们院子吧,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扯不清的奇葩事儿了,这个知青院就不能太平点吗?”

“既然大家好奇,我就简单说说。”王圆圆不想让老院那边听见,示意大家小点声,自己也压低声简略把这个事儿说了。

李文佩瞬间遭受打击:“为什么啊,老天要这么对我,我就想找个淳朴的乡下,老实安分呆两年而已,我要求高吗,咋那么难?”

“你要求挺高了。”王圆圆笑着:“这世上没有绝对与世无争、安安宁宁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恩怨。”

艾艳递给他一个白胖的馒头,“多吃饭少吃瓜,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你不关注,还是能享受属于自己的安静美好的!”

“那不就是自欺欺人么,事实就是这个知青点乱七八糟的事儿真的很多。”李文佩接了馒头,扁扁嘴,觉得索然无味。

“原来真是哪都不太平啊。”他叹气。

王圆圆安慰他:“李知青,你改变改变思路,既然不能改变环境,就努力适应它,偶尔吃吃瓜看看热闹也不是不可以。”

李文佩愣了一下,“你说的也是。”

他看孙秀文。

孙秀文正一脸呆滞,回不过来神的样子,突然,他嗖地站起身,拍了桌子。

“这女的有完没完呢?她昨晚真的进我宿舍了?半夜三更?你们确定不是故意逗我呢?别开这种吓人的玩笑。”

“没人那么无聊,”宋宵看了他一眼,“沈萍跑的快,在我们出门前先一步溜了,我们几个只来及抓包了尚国胜,他暂时没把沈萍招出来。”

孙秀文气的脸色铁青,“我服了!她一个女的,趁我上茅房溜进我宿舍?!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同时心里又有那么点说不出的别扭,沈萍进他宿舍了,那岂不是就亲眼看见他和铁牛的睡相了么。

他俩睡觉的姿势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汪建华总算扬眉吐气了,他控诉孙秀文:“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上回就说她不要脸,你是不是还说风凉话来着,说我太夸张,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让我放开那个女知青让你来,现在你有啥说的?”

孙秀文噎得讪讪:“我脸疼。”

他崇拜地看着汪建华:“现在我彻底相信你的遭遇了,而且我发现,你是很有涵养的,真的,你后来见她都能忍住不骂她,说明你还是素质特别高的那类人。”

汪建华哈的一声,摆摆手,一脸别提了:“你以为我不想骂人,我当然想骂她了,但我更怕沾上她撇不清,巴不得再也别碰上她呢。不做仇人,我也没必要退一步跟她当朋友,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已婚妇女,我未婚男医生,正当龄,还是县医院院草,我俩这样悬殊的条件根本就不合适有私交,她估计是回去照了镜子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后来也就不骚扰我了,现在惦记上你了。”

他好心的提醒孙秀文:“我预判这个事儿还没完,你自己有点心理准备,搞不好尚国胜找你麻烦。”

“这是祸从天降了,我他妈无语了我。”孙秀文气的飙了脏话。

铁牛倒是没他这么激动,他听完这个事儿,情绪挺稳的。

安慰孙秀文说:“没事的,孙知青,咱们先回屋检查检查屋里丢没丢东西,没丢东西咱就不怕啥,她估计是想偷东西,但溜进来发现咱屋里俩人呢,没胆量拿,就跑了。”

他还是比较单纯,关注点都放在偷东西上。

其他人不是这么看的,都觉得沈萍是看上孙秀文的“美色”了,甭管她得逞没得逞,大半夜钻男知青的屋,还被她男人跟踪撞见了,一系列操作都给这件事蒙上一层不正经的阴影。

展宏瑞揶揄似的瞥了孙秀文白皙的脸,对铁牛说:“不是只有财物才能失窃。”

人也可以偷。

铁牛已经进屋去了,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过了会儿,他从宿舍走出来,庆幸地说:“我检查过了,没丢东西,那就是我说的第二种可能了,她本来想偷,一看宿舍俩人就没敢动手。”

孙秀文黑沉着一张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可是个女知青,一点尊严都不要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是啊,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咱们从前没遇见过她这样的。”韩顺利说:“你别担心,我一大早就把这个情况给大队长说了,这次是他们第二次翻墙,咱们跟尚国胜之间没什么好扯皮的,直接交给大队长处理,最次也是尚国胜给咱们道歉赔偿,至于沈萍……孙知青,你要是想追究到底,咱们就把沈萍揪出来,她不承认总有办法让她承认。”

“我……”孙秀文一时语塞,心里突然拿不定主意。

沈萍既然那么不要脸,按说就不能姑息她,但万一把沈萍扯出来,沈萍当众乱说话,说出点什么关于他和铁牛的事儿来……

这他不能保证,他每晚睡觉的姿势自己是知道的,早上起来都是在铁牛怀里,难保沈萍不借题发挥。

“你怎么不说话,这有啥难抉择的?”韩顺利纳闷地看他。

“额,沈萍过来不是只有圆圆看见了么,你们都没看见,尚国胜要是不承认,还不是挺麻烦的事儿,到时候她来个死活不认,收集证据就太费事儿了。”

韩顺利:“这你不用操心,只要你一句话,大不了我去找大队长交涉,把沈萍过来的前因后果全跟大队长说了,大队长再怎么也会警告她的,再说尚国胜那边也不是不能做工作,他自己媳妇这个样子我就不信他愿意这个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只要咱们想,有的是办法让沈萍现原形。”

孙秀文抿住唇,又不说话了。

好半天之后,拧着眉头说:“算了,我也得为我名声考虑,沈萍进我宿舍到底不是啥光彩事儿,传出去乡亲们保不齐又以为我怎么样呢。”

也是。

他这么一说,韩顺利觉得他的考量也有几分道理。

到底是事件中心人物,能站在自己角度充分考虑各种可能性,既然孙秀文这么介意被传闲话,那确实别和沈萍扯上关系是最好的。

孙秀文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啥意见,大伙吃了饭就去往打麦厂子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