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羽不消片刻便手托了一盏河灯回来,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支蘸了墨的毛笔。
尤莎娜刚刚看着别人放河灯,有些人在灯盏上写了什么,才放入河中。
她抬眼看着叶鸿羽。
叶鸿羽对上她湖蓝色的眼眸,很快明白过来:“在灯盏上写下愿望再将河灯放归,以遥寄乡情。”
“写什么都可以么?”尤莎娜接过河灯。
她踌躇一瞬,在抬头有些脸红,“可是我不太会用毛笔,大食用的都是羽管笔,世子可否代为执笔?”
“好,”叶鸿羽接过河灯,“公主要写什么?”
“盛世开平,不起战事。”
叶鸿羽拿着毛笔的手一顿,看向尤莎娜。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同看河灯变得很近,叶鸿羽才发觉她长睫微动,扑闪如蝶,灯光照耀下,发丝也呈现暖意,她棕色的发此刻也渡上了一层金边,大眼和高挺的鼻梁,不似大显女子的柔和恬静,再附上一双湖蓝色的眼眸,若神仙造物的点睛之笔,有一种分外艳丽的美。
“这个愿望不可以么?”
“可以。”
叶鸿羽语气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他修长的手指落笔,眉目认真,一笔一横笔锋凌厉,书写大气,观其字,颇有开疆拓土之感。
书写完成,河灯更像是一盏上好的作品,尤莎娜双手接过举起在眼前看着,一直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她走到池边,蹲下身纤细的身影倒映在池水中,灯盏逐渐与池水中的重合,她收回手,抱着膝盖在池边石阶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河灯越来越远,和其余河灯交汇一处。
听到身边的衣摆声,她抬头,好奇的问道:“世子没有愿望么?”
“自然有的。”
修仙成圣,得成大道。
“那世子为什么不放一盏河灯。”
“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寄托河灯不过寻求心理安慰。”
少年低头看着那大食国公主抬头认真看他,湖蓝色的眸底闪过灯火明光,他心下微动。
夜风骤起,岸边几声女子惊呼,几幅薛涛笺散落湖面,波光下影影绰绰。
“你……拉我一下。”
“什么。”
“我腿酸了,起不来。”
红衣少年轻笑一声,向她伸手。
少年指骨修长,因常年握剑的有些薄薄的茧印,她将手放上去,少年微微用力,将她拉起。
他想松开手却被回握,疑惑的对上她的眼睛,只见她绽开笑意在他心间盛放,“世子殿下,我还想看玉兔灯。”
两人距离很近,他听到自己心跳渐起,仿佛陷在她眼中一潭湖蓝色的秋水中。
“永安王殿下!”
“啊啊啊!”
“殿下!!”
叶鸿羽瞬间回神,骤吸一口气,朝着吵闹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艘画舫游船,慢慢行驶至池上虹桥下,桥上许多小姐朝着画舫娇声喊着永安王。
画舫船头小剑童无奈的盘腿坐下,双手捂耳。
它真的,好累啊!宿主自己去逛街市把他留在这里,这破烂打工人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啊啊啊简直受不了一点!
桥上吵吵嚷嚷之间有一道粉色的身影从桥上坠落了下来,对着画舫大声喊道:“救……救。”
“有人落水啦!”
“平宁县主落水啦!”
众人惊呼声中又是一道人影坠落。
“丞相家的嫡女也落水啦!”
“快救我家小姐啊!”
“应小姐!我来救你!”
“滚开!”
“哪里来的落魄生不要靠近我家小姐!”
小剑童翻着白眼,画舫无情的继续凫水前游。
……
中秋街市上。
扶光跟在慕情身侧,说完入宫和公主的一些情况后,慕情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她便也安安静静,不开口打扰。
前方愈加热闹,一群小孩子笑闹着穿过人群朝着他们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扶光,慕情忽然回头,抓住了扶光的手。
“小心。”
扶光抬眼对上慕情茶色的眼睛。
“师妹没事吧。”
扶光摇了摇头。
“人太多了,牵着手吧。”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入耳中,扶光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处,扬起嘴角回握得更紧了些。
……
二皇子祁司南此刻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桌前摆着几盘糕点和一壶酒,身侧站着一个青衣侍卫。
微风吹过,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只有簌簌落下的花瓣。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凌风,你说我三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祁司南自饮自酌,不等一旁的顾凌风想好怎么回答,便再次开口:“或许……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哈哈。”
他又满上一杯酒,却没有喝,扬手倒在了地上,神色由方才的不羁忽然变得郑重:“敬!三弟!”
良久,又开口道:“凌风,你觉得我残忍么。”
“殿下……也是迫不得已。”顾凌风面上不变,心里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好一个迫不得已!我为得大哥青眼,要杀我一母同胞的三弟!”他举杯又饮,随后咚的一声狠狠放下杯子。
“他临行前怕我担忧,说会与我时常传书报平安,我这好弟弟哪曾想,我得了他的行踪就告诉给了叛军。”
祁司南抬头,感受夜风吹拂,轻声继续:“祁司洺你真不愧是我弟弟,福大命大。”
一旁的顾凌风没有说话,心中却拿笔狂记。
卧槽卧槽,这些这些,都记下来!
“祁司洺!”祁司南忽然厉喝一声,正在脑内狂记的顾凌风被吓的身体一僵,看到祁司南并未看向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听到二皇子哀声哭了起来。
“司洺啊,我的亲弟弟……”
哎,毕竟是亲兄弟……
顾凌风如是想道。
“你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凌风:……
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想。
……
皇宫,梅芳斋。
“陛下,您不能再喝了。”鹤妃娇柔的声音传入皇帝耳中。
“鹤妃,你是潜邸旧人,你可曾察觉皇后有何不对?”
“这,臣妾不敢妄议皇后。”
“你不说,朕不怪你,朕和皇后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做了夫妻之后却情分一年不如一年。
朕毕竟是皇帝,朝堂,国事,天下,年少无知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我亏欠她。”
“陛下已经做的够好了。”鹤妃安慰道。
“呵,今日中秋,她竟又拒绝朕。”说到这里皇帝又喝了一杯酒,“说来也奇怪,朕居然总觉得,玉贵妃,和皇后,给朕一种相似之感……”
鹤妃眼眸微闪,低声道:“陛下,您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