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一航再一次按下了季家的大门铃。
开门的是钟母,看见来人是侍一航,心中猜出来意。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钟母满嘴的火药味,将侍一航拒之门外。
“阿姨,我找翰林。”
钟母道:“是你找翰林还是季念念要找他?”
“当然是我了,阿姨。”
“你,”钟母冷笑了一声,“你认为我会信你吗?你回去告诉那个小丫头,她这一生都见不到钟翰林,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儿子,送给那个贱女人的孙女,我情原我的儿子,娶一个瞎子做老婆,都不会让季念念得逞。”
“阿姨,你对念念这么大成见吗?”侍一航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和翰林从小在一起,他想什么我比你清楚,你这么做?不是毁了念念,而是毁了翰林。”
钟母的脸扭曲变形,“我告诉你,我情愿毁了我儿子,我也要让那个贱人和那个贱人的孙女,空欢喜一场。我不可能让她们得逞,即使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输给她们。我告诉你,不要再找翰林了,你找不到他的,你若不信,尽可以去试一试,我奉陪到底。”
说完关上大门,侍一航无奈的返回。
他开始找季家所有的资料,包括钟翰林生母钟欣宁的所有资料,却因为钟欣宁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中国,所以任何线索查起来毫无头绪。
他想亲自去一次常德,去找钟翰林,却没有他明确的地址,再说季念念在身边,他脱不开身。
他又把心思放在季亦君身上,通过同事的同事终于把季亦君约了出来。
但是季亦君对他很排斥,看见侍一航,全程板着脸,根本不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侍一航为了钟翰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当着同事的面问道,“季叔,钟翰林去了哪里,我好长时间联系不到他了?”
季亦君说:“不知道。”
“季叔,翰林去了哪里,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季亦君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又怎样?我不知道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挽回一切吗,我求求你们都放过我吧,不要再为这件事来烦我了,我在家里已经不得安宁了,你们也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就这样算了吧,我真的很累了。”
季亦君一脸疲惫。
“我所能做的努力,我都已经做了,我和翰林说过,我不反对但不赞成,如果有人阻挠,我也不会去阻止。他当初不听我的,现在出了事,我也不想过问,确切的说,我无能为力。”
侍一航有点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种态度。”
“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没想到,我就回了一趟济州,惹出这么多事,你还是回去好好的照顾念念吧!我劝你,让她放下翰林,不要再做任何挣扎了,他们不会有结果的。”
季亦君说完,也不和别人道别,转身就走。
他那个同事摇摇头,“他们家真的都是极品。”
这让侍一航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职业,是否真的能帮助到人?
季念念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她从侍一航眼神中看出一些逆端,又从别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系事情。她终于知道,这个地方已不属于她。现在既然钟翰林消失了又结婚了,那自己是不是该回到起点,权当这段人生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季念念的这个想法,在内心疯长,她决定回到起点。
“你想干什么?”侍一航发现季念念在收拾行李。“想离开这里?”
“是的。”
“你想去哪里?”
“回到起点吧!我权当我这几年的人生,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只有回到起点,重新开始吧。”
“为什么只有回到起点才能重新开始?”
“人生不都是从哪来到哪去吗?我该回去了”
“无聊,你这么做,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念念,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你都很难听进去,可是念念,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要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不管在外面多辛苦,回到家,看到你把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布置的井井有条,还能有热乎的饭菜。我突然庆幸,我这一生能遇到你。作为最好的朋友,钟翰林把你带到我身边,现在,翰林没有归期,我可以陪你,什么样的关系都行,只要你心里敞亮,我绝对光明。”
“对不起,一航,我做不到,让你失望了。”
“念念,我不强人所难,你若非要离开我不阻拦,希望你的一时决定,不要毁了你一生,这样以后见到钟翰林,我也好向他交代。”
“对不起,一航,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真的不能在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钟翰林的身影,我怎么都甩不掉?包括见到你,我都会深刻的想起他。”
“念念,想离开可以,但是你不能回济州,你想以回到起点的方式再和钟翰林重新相遇,念念,你入魔了。”
“你不要再说了,”季念念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
她的心事被侍一航剥落一地。
侍一航心痛不已。
“念念,你想离开我不阻拦,但是有件事你要知道。程疏星离开一段时间了。现在的工厂,交给了梁浩晨管理。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对服装不精通。你去帮帮他吧,好吗?你不一直说欠程疏星一份人情吗?这次还给他,然后互不相欠,你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梁浩晨也希望你能回去帮他,那是你设计的,没有人比你懂。”
季念念不知道程疏星离开,闻听此事有些惊讶。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离开有两三天,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得十天半个月,等等他回来时,这批订单估计都要出货了。念念,你也不希望,梁浩晨在交货的时候,被甲方挑毛病吧。”
他怎么能这样?季念念心中不满,好容易争取来的订单,他一点也不珍惜,就这么撂挑子,他也不怕梁浩晨做不好,影响他整个工厂的信誉。
侍一航见季念念沉思。
“念念,钟翰林的离开,我们无法左右,我们虽然掌控不了别人,但是自己的生活,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们可以偶尔的颓废,但不能持续的丧,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可以包容你一时的消极,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自暴自弃。我们的时间都有限,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那些儿女情长小情小爱,只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全部。拥有的时候我们珍惜,离开的时候我们要释怀要自愈。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念念,你必须要坚强,等到答案来临的那一天,你会是最好的自己。我们给你的只是时间上的陪伴,你自己给你的必须是,时间里灵魂深处开出的花。”
“不需要我回去,厂里这么多人才,不差我这一个。”
“对,厂里的人才很多,但那服装是你设计的。他们都做惯了外贸,而且每批货都有上游公司派下来的监管。这个不一样,梁浩晨本就是外行,又是第一次做内销,你不帮他?到时候交货要是出什么岔子,他不仅不好向程疏星交代,他自己也会自责的。”
季念念不说话了。
“梁浩晨说,那批内销的单子,是在一楼的一车间,他希望你去监督质量。”
“好,等这批订单结束之后,如果我要离开,我希望你不要阻拦。”
“好。”
侍一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十天之后再说十天之后的话吧。
转了一圈回来的程疏星,内销的那批订单刚刚结束,交货日期和质量,让甲方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梁浩晨把这件事情告诉程疏星的时候,他本以为程疏星会是很高兴,或者很惊讶。
结果程疏星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许是他对季念念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再也不给自己一点点希望。
他竟然还说出了让梁浩晨大跌眼镜的事情。
他说他要开始重新规划人生的事业。
原来那个外地的朋友肯求他去那边干一番事业,程疏星发现这个主意不错,那个沿海城市的经济发达又靠邻国,尤其是做服装这一行,比他这个城市领先太多了。
梁浩晨不理解,“这个厂不要了,要不然我也跟着你去?”
程疏星说:“不行,你是我后盾,你必须主打好这边的工厂,等我那边安稳下来,这边可是内地的主战场,我还得靠着它有自己的品牌,这样以后再也不用替别人加工了。”
梁浩晨说:“好,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丢了呢?我们一起努力。”
“把你丢了?”程疏星笑了,“你可真是戏精啊,这种事儿你能够想的出来,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没有没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这一回吧。”
说完,故意弯下腰,假装鞠躬。
“去 。”程疏星故意打了他一下。
程疏星人还没走,侍一航不请自来。
程疏星记着那一拳之仇,假装没有看见。
侍一航却并不在意,直接问道:“听说你要走,想去哪个地方?”
程疏星冷眼看了一下他,“怎么?你管的太宽了吧?我不相信你还想跟我到外地。”
侍一航尴尬的笑了笑。
程疏星故意装作玩世不恭的态度说:“梁浩晨告诉你我要走的是吗?这家伙竟然敢出卖我,你可以啊大律师,吃着我的供奉还使着我的人,怎么是想劝我留下吗?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劝你最好闭嘴。”
侍一航微笑了一下,转脸严肃的说:“我想求你一件事,把念念带走吧!”
程疏星心里一惊,但立刻又恢复原状,“大律师,你唱的哪出啊?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吃了,还是想拿我开涮?人都被你带走了,至于这么讽刺我吗?”
“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不需要,”程疏星冷冷的说。
侍一航猜得出程疏星的态度,所以根本不计较。
“程先生,我尊重你的人品,所以才把念念放心的交给你。你不要误会我。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念念被翰林带回广元,季家不收留她,钟翰林就带着她住在了我家,我可怜她身世,况且她也聪明,你可以说我是她老师教练,也可以说朋友或是哥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一样的亲,所以我打你的那一拳,只为亲情。”
“你们的私事和我无关,我要走了,我也不需要听这些。如果你真想道歉,就好好的道个歉,然后赶紧滚蛋。”
侍一航见程疏星不为所动,只好说:“好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勉强,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侍一航起身要走,程疏星说:“给我一个理由,足够让我信服。”
程疏星始终放不下季念念。
侍一航转过身,用面对法官的态度和程疏星说:“我查到钟翰林在常德和别人登记结婚了,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管翰林有多少的委屈或者是被迫,但他最终在法律上是事实。”
程疏星望了一眼侍一航,没说话。
“而且钟母,表面上看着和善,其实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这次就是在她的操控之下,钟翰林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就是钟翰林再出现,他和念念也再无可能。即使钟翰林是被迫,但是以念念的性格,你认为她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侍一航目光暗淡。
“虽说我很关心念念,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他们的家事,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插手不了。我所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及时止损,让念念减少伤害。可是念念根本做不到不想钟翰林。现在居然想回济州,想从头开始。”
侍一航轻叹一声。
“你说翰林好不容易把她从老家带过来,让她有了机会好好的生活,现在我们总不能因为翰林不在这里,就让她哪里来哪里去吧。她以前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你应该知道!她不能再跳入火坑,而且,她刚从济州回来,那边已经是鸡飞狗跳,现在又得知自己真实的身份,你说连一个户口页都碍事的后妈,若她就这样回去了,她能安宁吗?”
“理由是可以,但是你也能做到呀!为什么又来求我?你别拿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来糊弄我。”
程疏星目光依旧冷淡。
侍一航停顿一下,最后无奈一笑,望向程疏星,黑白分明的眼眸,让人有猜不透的烟雾,笼罩着他深邃的眸底,仿佛在努力的隐瞒着追忆之色。
“我曾经试过,但是被拒绝,她说在我那个地方,到处都是翰林的身影。看到我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钟翰林。所以我想,念念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你有。而且,你这个人还可以,值得信任。”
程疏星笑了一下说:“信得过我,还打我一拳,你这话说的,自己打自己的脸啊!好,那件事我不计较。但是,就算是我想把念念带走,你认为她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只要你答应带她走,剩下的事交给我。”
“好吧,一个星期,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说服不了她,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好,一言为定,一个星期之后,你带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