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昭凌看着傅丞翊这副模样也是忍俊不禁,他笑着朝傅丞翊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而后他再度将身子坐直,眼神睥睨的看向殿中众臣,威严说道:“本帝有些乏了,今日早朝便到此结束吧。若是诸位官家还有事禀奏,那便留到明日再议。”
孙昭凌看了黄日天一眼,黄日天当即心领神会,他手中拂尘一扫,高声喊道:“退朝!”
殿中臣子得此指令,纷纷对着孙昭凌行叩拜之礼:“恭送大帝。”
孙昭凌从龙椅上站起,黄日天赶忙快步上前去搀着他的手臂。孙昭凌缓步迈出,刚行两步他似乎想起些什么,于是便朝着殿中茫然四顾的傅丞翊摆摆手:“傅丞翊,你且过来。”
傅丞翊也没多想,当即来到孙昭凌身边。孙昭凌看了眼他手中拎携的拾柒剑,轻声赞了一句:“蒙尘十几载,再度出世依旧不凡。”
“还有何事?”
“本帝岂能让你白做那刑廷尉。”孙昭凌看着傅丞翊那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退朝之后你便去户部,同葛侍郎去议定你的俸禄。”
对于银钱傅丞翊其实没什么概念,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在他看来,山珍海味亦或咸菜清粥都能果腹,锦衣华服亦或素衣加身说到底都是同一个人。可孙昭凌既然都这样说了,傅丞翊也没有拒绝,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
“好。”
目送黄日天以及白莲护送孙昭凌离开武銮殿,傅丞翊这才转过身。自黄日天喊罢退朝二字,那殿中原先乌泱泱聚集的臣子倒是积极,他与孙昭凌交谈几句话的功夫殿中便再无一人驻留。他将玉牌随意挂上腰间,信步朝殿外走去。
刚来至殿外,他便仰头望向天上惬意伸展了个懒腰。而后在傅丞翊目视前方准备离开王宫的间隙,四名似有意在此等候他的官员便齐刷刷围了过来。
“傅大人。”中书舍人陆寒亭朝傅丞翊抱拳作揖道,“观傅大人年纪轻轻便深得大帝器重想必自是单特孑立。可否赏陆某一个薄面,去府上坐坐?”
未待傅丞翊回话,另一高大壮硕的武官宇文靖随即开口了:“陆大人,我看傅大人无心与你们文人讨论时政经纶。”他瞧了眼傅丞翊手中的拾柒剑后便如陆寒亭般朝他抱拳作揖道,“景阳禁卫军统领宇文靖,想请傅大人上府一叙,把酒话武。”
“能做刑廷尉,傅大人那自然是精通文韬武略。”一身形瘦削,白发苍苍的老臣扶须笑道,“老朽夏官溪,得武兴侯授意,请大人入侯府一聚。”
傅丞翊一时有些犯难了,但这还不完。
那最后一中年人不屑瞥了一眼先前得三位,而后朝傅丞翊抱拳相邀道:“吾乃三朝元老吴陈,在此候傅大人已久,请大人入侯府赴宴。”
四名官员四个派系,且他们目的很明确,邀约是假,拉拢是真。他答应一人那便是得罪其余三位,若是都拒绝怕是同时得罪。第一天就碰上这么个棘手的问题,傅丞翊挠头思忖,一时不知该如何化解。
正待他苦无化解之法时,一红衫俊逸男子率大批戎装兵士忽然来至傅丞翊身旁。从那群兵士身上,傅丞翊隐约感觉到了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玄字营营亲卫汤恩佑,奉明德夫人之命,宣傅大人入永安宫觐见。”
此言一出,孰尊孰卑,高下立判。相较于那四大派系的官员,这汤恩佑话中的宣和觐见命令意味分明。
傅丞翊观那四位官员面面相觑犹豫闪避的目光当即心中了悟。任凭那四人背后之人官阶品级如何高,跟明德夫人相比还是蝼蚁见青天。
“不好意思啊各位。”傅丞翊朝那四人抱拳笑道,“这巧了,明德夫人宣我觐见,咱们改日,改日。”
随汤恩佑去往永安宫的路上,傅丞翊悄悄打量其身后的戎装兵士们,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十三字营每一营的兵士们都是修行者无疑,他们身上的气息骗不了人。而且这玄字营的兵士看起来显然也要比永春宫黄字营那批更要厉害上许多。
“到了。”
经汤恩佑提醒,傅丞翊这才从思绪中抽身。他抬眼望去,一座豪华的宫殿静静伫立在跟前。那宫殿飞檐翘起,宛若展翅欲飞的红凤,浮窗乃青砖雕刻,闪着温润光芒的墙体都是以玉砌而成。硕大的金色匾额上书永安宫三字,透露着无上不可侵犯的威严。
“谢汤大人。”
“傅大人不必客气,此乃吾之责。”
同为头一次见,这汤恩佑的态度显然就要比司渊好太多了,跟这种人打交道傅丞翊交剑也很痛快。
“我就在殿外等候,傅大人离开时可随时找我取剑。”
“有劳。”
朝汤恩佑抱拳致谢后傅丞翊便不再赘言,他稍稍整理下自己的仪容后迈步踏上台阶,殿外两名宫女对其施一礼后为其推开殿门。
“大人请。”
踏入明德夫人的寝宫后,他发现这永安宫外表虽华贵非凡,但里头却是极为朴素雅致。入目是绣花屏风,那屏风两侧有置有熏炉和香烛,前摆精巧花草。空气中,还有檀香的味道。
“来了。”
听身侧珠帘后有女声响起,他下意识转头。隔着那道水晶珠帘,傅丞翊隐约看到有一宫装女子端坐檀香木阔桌后,她身旁两名宫女静静颔首而立。
“想必这就是明德夫人了。”心中这样猜思,傅丞翊随即朝着那珠帘后的女子躬身道:“见过明德夫人。”
只见明德夫人朝身后两名宫女摆摆手,那两名宫女便各自从珠帘后走出离开殿中,连带着将殿门轻轻合上。
“这明德夫人和珍妃一样,都喜欢背着人说话。”轻声嘟囔一句,傅丞翊便又听得她说道,“身边有座,你且自行选一把坐下回话吧。”
傅丞翊闻言看向身侧,只见三把精致的檀香木椅并排而立。他稍加思索,便选了那最边上也是离珠帘最远的那把稳稳坐了上去。
“咯咯咯。”珠帘后的明德夫人发出一阵轻笑,她开口朝傅丞翊问道,“为何要选那最远的一把?”
“下官甚是不解。”傅丞翊再度于椅上起身,“这选椅子还有讲究?”
但当即傅丞翊心中也萌生了另一个猜测,那就是这明德夫人是不是也如那珍妃般,想以此举教授他些宫中礼仪和规矩。
而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想,珠帘后的明德夫人朝他谆谆善教道:“那是自然。日后你既为刑廷尉,自然是免不了常与官场之人打交道,至于进入旁人府邸那便是常有的事。旁人府邸的待客中堂,对向而立六把交椅,其中又以右向为尊。三把椅以靠近主人侧为视好,中间侧为模棱两可,至于那最远则是彰显疏远。”
“这......”傅丞翊挠挠头,“这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随便选了把坐下而已。”
“无妨,日后见本宫,无需在意这些,你随意即可。”
明德夫人的态度让傅丞翊有些惊诧,那珍妃对自己极为友善他还能想着许是看在小七与自己交好的份儿上,包括景阳大帝孙昭凌又许是因想利用自己这些他都能理解,但这明德夫人出于何种目的他有些不明白。
身居如此高位,她手眼通天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应该不在话下,傅丞翊也并不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是中州人,加之自己身上有一半中州血脉,所以才对自己示好?
傅丞翊虽这样想,但并非就如此断定,宫中之人喜好岂能由其妄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