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蝗灾那是每年都会有上那么一阵,多发自六至七月。但今年却不知怎的,已是九月初秋依旧是飞蝗汹涌。”高贞娘子也是面色疑惑,“蝗灾扰的城郊种田百姓是苦不堪言,因此他们多有奏表呈至城主府,请求专人赈灾,但此事一直被搁置,直到有人去景阳王城告了状,桓超雄见瞒不住,遂才出面。”
“原来是这样......”傅丞翊闻言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他又朝高贞娘子问道,“那外面传飞蝗不毁庄稼,只攻击人畜又是怎么一回事?”
高贞娘子夹了筷菜放在碗碟中,许是想起飞蝗咬人后的残像,她心有余悸说道:“说来也怪,起先飞蝗还是专毁农田的,但是随着桓超雄挖出一座古墓,那些飞蝗便仿佛失了神智,凡是靠近那古墓的人都会无端遭受叮咬,而后全身溃烂化为血水而亡。”
“古墓?”邬潇潇看了傅丞翊一眼,疑声问道,“什么古墓?”
高贞娘子神秘兮兮的低下头,凑近傅丞翊和邬潇潇说道:“前几日城郊挖出一座古墓,桓超雄自那古墓中得了不少玉器珠宝。”
“还有......”高贞娘子刻意将声调压得极低,“三位失踪的景阳钦差的尸体也是在那座古墓中发现的!”
傅丞翊闻言大惊,他还想再问那高贞娘子什么问题,刚欲开口便看到高贞娘子摆摆手:“二位,奴家也只知道这么多,飞蝗的事人言汹汹,公子街上随意抓个人都可盘问出来。至于那古墓一事,大人若想了解的更多,那便去城东棺材铺,找吴闲仁打听。”
“好了,菜要凉了。”高贞娘子换上那副热情的笑脸朝邬潇潇和傅丞翊急忙招呼道,“二位,快吃,快吃!”
从醉清风出来已是晌午,但傅丞翊却并未着急去城东棺材铺找吴闲仁,而是带着邬潇潇径直去了城郊。他倒是想看看所谓飞蝗到底是何等的汹涌。
两人步履不停,转眼便来到了一处放眼望去尽是田地的地方。那田间地头不乏来回巡视的城卫军,至于飞蝗,傅丞翊和邬潇潇哪怕穷尽眼力,也未曾看到一只。
“这位官爷。”傅丞翊快行几步来到一城卫军身旁,“敢问这位官爷,此处便是飞蝗常出没的地方吗?”
那城卫军瞥了一眼傅丞翊,朝着他不屑问道:“你是什么人?”
傅丞翊自袖中掏出几枚铜板悄悄塞进那城卫军手里,他凑近那城卫军耳边笑道:“我们是来往的生意人,主要是采购贵地的棉花。但听说最近桓洲闹蝗灾,所以特来实地瞧瞧。”
“哦,原来是生意人。”那城卫军接过傅丞翊的铜板,左右瞧了一眼后赶忙将其塞进腰间。他随即看向傅丞翊的眼神有所缓和,笑道,“你这外乡人有所不知,这九月飞蝗就如同六月流雪,乃是有莫大的冤屈降临啊。”
“冤屈?”邬潇潇眨眨眼,“什么冤屈?”
见那城卫军说罢便低头缄默,傅丞翊心领神会,当即自袖中复而掏出一块碎银偷偷塞给他。
“我们这种生意人常年在外奔走,最喜欢听个奇闻轶事。”傅丞翊朝那城卫军使了个眼色,“这里没别人,官爷也无需担心我们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再三端详傅丞翊和邬潇潇后,那城卫军掂了掂手中碎银,继续开口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你可千万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城主可交待了,要时刻提防套话的人。”
“不过我瞧你们应不是王城来的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官家,那我便告诉你,就像你们自己说的,全当个奇闻轶事。”
这城卫军所言冤屈却并非是那朝中三位钦差无故失踪一事。那三位钦差确实奉景阳朝廷之名来桓洲赈灾,既是钦差,那便是有整顿桓洲官场之责。
“而飞蝗忽降。”那名城卫军小声说道,“乃是因为城中一女子被奸杀并被抛尸至那处小山头。”
说着,那名城卫军伸手指了指远处一座小山头:“那里,同时也是发现古墓的地方。”
“那古墓的主人是谁?”邬潇潇此刻心思全被那城卫军的话引去了,于是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我是不知的。”那城卫军挠挠头,“不过那天瞧着吴闲仁的反应,也许他是知道的。”
又是吴闲仁,此人傅丞翊在醉清风话事人高贞娘子口中已是听得过,如今其又被眼前这城卫军提起,想必他心中应揣着诸多与之相关的秘密。
傅丞翊重新理了理那城卫军的话,若有所思问道:“所以是不是那女子被奸杀抛尸一案没有被查明,而后那三名钦差到此也同样被买通,所以才......”
“嘘!”傅丞翊话未说完便被那城卫军打断,他摇摇头,故作严肃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被奸杀的女子是谁?奸杀她的人又是谁?”邬潇潇朝着那城卫军追问道。
但那名城卫军却是一边摇头,一边将他们推开:“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丞翊这才发现,原是自三人身后来了大批城卫军,许是怕他们发现自己擅自向陌生人泄露桓超雄三令五申隐瞒的秘密,他这才着急推赶傅丞翊和邬潇潇二人。
两人当然也不想给自己招惹来是非,遂朝那城卫军致谢后便转身离开。
“丞翊,原来这桓洲另有它案啊。”邬潇潇一边梳理自己侧边打结的头发,一边对着傅丞翊说道。
“无论是哪个案子,我们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傅丞翊抬眼看向远处的农田,“飞蝗没见到,倒是听到汹汹的人心。”
“那咱们现在去城东棺材铺,找吴闲仁?”
傅丞翊点点头:“走。”
此时的桓洲地牢内,洲主桓超雄长子桓玉恒手持烧的通红的烙铁,在被绑起的吴闲仁面前晃了晃:“老头,说说,为何阻止我父亲开棺啊?”
吴闲仁年逾花甲,一身白衣现今被鲜血染的通红,他花白的头发凌乱披散着,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清澈而又冰冷:“老朽已说过了,只是你们不信罢了。”
“哪来那么多邪门歪道!”桓玉恒闻言怒喝一声,“什么妖族降临,什么惩罚每一个妄想逃脱罪责的人,你纯属胡扯!”
桓玉恒将烙铁在冰凉的水中一搁,瞬间升腾起一股森然的白气。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老头,谁是妖?谁又想逃脱罪责?”
看着桓玉恒举起烙铁佯装要烫在自己身上,吴闲仁依旧是一副毅然不惧的模样。他仰起头,那双眸子死死盯着桓玉恒:“桓少主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吗?既然清楚为何还要问老朽?”
“吴闲仁!”桓玉恒怒不可遏,直接将手中烙铁烫在了吴闲仁身上,看着浑身颤抖却一句不吭的吴闲仁,桓玉恒阴仄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今日我便将你活活烫死,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就在桓玉恒再次自火炭中拿起一根烙铁欲烫在吴闲仁身上时,忽听得外头的狱卒惊恐惨叫一声便再无一声。但桓玉恒此刻杀心已起,他扭过头,刚扬起手中烙铁,随即他便自吴闲仁瞪大的眸子中看到,自己身后忽然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飞蝗。
但桓玉恒身为桓超雄之子,亦是桓洲少城主,岂会坐以待毙。他将手中烙铁狠狠往后一甩,随即便自那蝗群中开出一道豁口。而后他缓缓转身,周身升腾起暖色光亮。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些飞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