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前出的剑尖缓缓滴落,张阮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今日这般同门相残的景象究竟是为何。
首席弟子的头衔吗?
许是看出他脸上的挣扎,田井苦笑一声,当即提剑将其救下,而后又与那些弟子缠斗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沟壑下这场乱战终于结束,田井以耗尽气血为代价,将此行除两人之外的弟子尽数斩杀。
而他自己身上,亦是无完好之处,那一身原本灰色的道袍被鲜血浸染成了猩红,当真让人看来触目惊心。
田井宛如一尊杀神般缓缓走向张阮风,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但张阮风并未移动分毫。他就那样看着田井的眼睛,面容掺杂着痛苦和不解。
待田井踏空来到张阮风身前,他嘶哑朝其说道:“拿起你的剑!”
而张阮风闻言却只是顾自摇头相问:“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
“拿起你的剑!”
田井一声厉喝将张阮风的身子吓的抖了抖,张阮风缓缓举剑,尚未来得及询问他让自己举剑的目的便看到田井迅即前扑,直接让张阮风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你!”
“嘘!”田井笑了笑:“你知道的,这首席,老子并不在乎。”
“那你为何要......”
“我不过是帮兄弟们解脱了而已。”田井抬眼看向张阮风,“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今日这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出手有所保留,但别人可不会。”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吗?我告诉你,此次寻剑,我和兄弟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在田井弥留之际的话中,张阮风这才知道原来首席弟子的名头迟早会落在他手中,这不是他狂傲自大,乃是清扬道人背着他向所有心向往此头衔的弟子阐明过:首席弟子,非张阮风莫属!
而此次寻剑,沟壑下生变全是其一手安排的。
而这些弟子便是此番成就张阮风首席弟子的磨刀石!
“清扬老狗威胁过我们,若是我们向你道了真相,那便直接捏碎我们的生印!”提起这位自己此前尊敬的清扬道人,田井此刻恨的咬牙切齿,“若是我们此番活着回去,他便要连同你的生印一起捏碎!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为何要这么做?”
“很简单,上位者不能有恻隐心!若没有恶魔心肠和手段,太极门怎会被其领到如此高度!”
田井紧紧盯着张阮风的眼睛:“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继位者!如果此行你念及同门情谊对我们手下留情,那你便会成为他的弃子!”
“可我的天赋......”
“张阮风!”田井怒吼一声,“修行界,从不缺天才!”
田井咧嘴一笑,模样甚是骇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死在那老狗手里不如死在你手中,至于那些兄弟,九泉之下我再向他们解释吧。”
说着,田井突然紧紧抓住张阮风的衣领,他一字一句朝其说道:“但我们让你活着,可不是让你享那首席弟子的光环!耍首席弟子的威风!而是让你留下来,解救那些同辈种下生印的同门!”
田井无气息后,张阮风依稀记起两人初入太极门时,对清扬道人口中那走正道,修大气,遁世穷万物心向往之的无知懵懂模样。
他踉跄跪地,掩面嚎啕,自其五指缝隙中,缓缓流出几道血泪。
“你见我时,我道心已乱,若不是你与另外那位兄弟一番言语说教,怕是我当真要遁入魔道了。”
张阮风看着傅丞翊,眼中感激之意不绝。
“自重返宗门,我便暗地寻解印之法,但是却毫无头绪。”张阮风顿了顿,他脸色有些尴尬,“此次也是赌命一试,但是......唉。”
听罢张阮风一番话,傅丞翊心中对那太极门已是好感皆无。他也由此思考,修行界所谓宗派,是否都如太极门这般以拿捏门中弟子性命这龌龊手段来实现自身的发展与壮大。
“关于那解印之法。”傅丞翊出声朝张阮风宽慰道,“眼下尚不危及性命,我们可慢慢寻之,我只是怕储泓云蝎尾的剧毒......”
张阮风闻言摆摆手笑道:“剧毒而已,有生印在,他也仅能从我体表留存,不碍事。”
“还是说说你吧。”张阮风话锋一转,他抬眼看向傅丞翊,“那店小二言你去办自己的事儿了,可否棘手?需要我帮忙吗?”
傅丞翊笑了笑,他并未隐瞒,随即便将应昕云那封信中交代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张阮风,至于那女子是谁,傅丞翊不知道,但是其模样,傅丞翊也是向其描述了一番。
就在两人好奇女子身份之时,应昕云已然成为了北荆临平城储家新的主人。
储泓云身死被储家以染疾暴毙传了出去,而这也让傅丞翊和张阮风一时犯了难,因为最清楚越王陵寝的人非储泓云不可,眼下他死,再想去获取有关越王陵寝的有用线索就断了。
就在两人愁眉苦脸之际,储家竟是一封邀帖让整个北荆修行界炸开了锅。
原因无他,那邀贴上言广邀北荆门派赴不周山,共探越王陵寝,至于陵寝中陪葬修行法门亦或金银珠宝,各凭本事获取。
而这封邀帖储家只送给了北荆道家一脉的门派,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太极门。
清扬道人差门中弟子一封书信送至张阮风手中,张阮风和傅丞翊读罢也是大为吃惊。虽不清楚这储家堂而皇之将此消息散布是否当真如信中那般意思,但两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张阮风极为坦诚,此行他告知傅丞翊自己全奔那陵寝中的修行法门而去,看是否有解印之法。而傅丞翊也没隐瞒,他直言不讳道自己则是为了去寻纵八荒,让其看在与方造化的交情上答应不替北荆朝廷卖命。
至于北荆不周山在何处,两人尚不知晓,经由在临平城一阵打听方才知道这不周山乃是北荆的死境。
不周山之所以有死境这一名头,乃是因其在北荆极北之地。传言那里四季如寒冬,常年飘雪,便是野物都难以存活,自是没有人家栖身。而不周山更是伫立在极北之地的中央,高约万丈,北荆边陲小城崖达的百姓又将不周山视作神山,每逢天色好,自崖达还能隐约看到不周山的模样。
傅丞翊两人商定好明日一早便自临平启程前往不周山所在之处,便是极北死境,两人也闯定了。
夜半,傅丞翊躺在床榻上,忽看到门前似有人影站立。他猛地起身,待确定是人影无疑后,当即蹑手蹑脚朝门前走去。
但怎料他刚来到门前,房门竟是自外面被霸道推开。傅丞翊下意识抬手朝进来那人攻去,但那人却是直接握住他胳膊。
“是我。”
傅丞翊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但此时房内黑灯瞎火,看不清那人模样。
许是看傅丞翊不出声,那人又随即补充道:“谢秋。”
“原是居士!”
傅丞翊这才开口出声,待将房内烛火点上,他将谢秋邀至长凳落座。
谢秋旁若无人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而后抬眼看向傅丞翊道:“今日我来,是代李景修向你传个话。”
傅丞翊点点头:“居士请说。”
“李景修说据西荒在景阳密探报,景阳朝廷好像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什么麻烦?”傅丞翊有些不以为然,“还值当让居士亲自跑一趟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