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前那人的背影,邬潇潇一时竟觉熟悉,待那人回转过身,她顿时惊声开口:“你......你是......范先生!”
来人正是此前自称出于天下道院的范黎,范黎朝着邬潇潇轻轻点头,随后抬眼看向其身旁的张望春。见张望春只是谨慎的打量自己,他忍不住眉毛一挑,并狠狠朝其递去一白眼道:“怎么?这才出师几日?这么快便不认得老夫了?”
听到范黎的声音,张望春顿时震惊无比,他伸手指着范黎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没有丝毫犹豫,张望春赶忙对着范黎躬身拜了下去:“师父!”
虽不知为何自己的师父为何从道童变成了如今模样,但那谈吐和声音张望春自是比谁都熟悉。
“起来吧。”
丢下这句话,未与邬潇潇两人再行寒暄,范黎直接看向孙长青。
反观孙长青此刻也是在紧紧盯着范黎,半晌之后,他淡淡一笑:“方才你所施展的招数乃是天地同力,想不到这天下还当真有隐世的陆地神仙!”
看范黎依旧是无悲无喜的看着自己,孙长青摇头冷声道:“无论你是谁,今日敢挡在我面前者,杀无赦!”
说罢,孙长青竟是原地升境再进一步,一股毫不弱于范黎的气势顿时自其周身荡开。
两位陆地神仙境的强者今日同聚于一处小小的密林之中,此等景象放眼人间当是何等的壮观。
眼看一场属于两位陆地神仙境的较量便要就此展开,但不料林中又是风声呼啸,紧接着便又有一红裙妙龄女子而来。
邬潇潇和张望春仅是抬眼一瞧,心中顿时再起波澜,因那女子看起来虽年岁不大,但其修为和范黎以及孙长青比起来,似乎只强不弱,竟也是陆地神仙。
此番场景自是不能再以壮观形容,百年来自是绝无仅有的头一遭。
应昕云巧笑嫣然的看了邬潇潇一眼,随后不顾邬潇潇疑惑不解的目光绕过范黎径直走向孙长青,而后便在其跟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又是谁?”
看着眼前在修为境界上丝毫不弱于自己的一老一少,孙长青亦不再有此前面对范黎一人时的成竹在胸。他眉头微皱,那此前欲攒聚周天之力的右手也暗自藏于袖中。
孙长青自是当真不识应昕云,但反观范黎却是顾自抚须,一脸的心中了然之意。
先前傅丞翊初入天堑沟壑寻剑之时,两人便打过照面,且同样是于此处密林之中。不过彼时应昕云妖心未醒,并非如今的妖族之主这一身份。应昕云方才绕过范黎身旁时以眼神示意,他这才没有直接道出其身份,能让境至陆地神仙的范黎报以如此态度,由此可见那应昕云之尊。
对于孙长青,应昕云实在没什么好感。一来是他脸上那面具难看,二来则是对于其所做之事早有耳闻。如此一来,应昕云自然无视掉孙长青的问题,而是直接朝其简明扼要道:“这些人,我保了,你动不得。”
应昕云虽然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但话中不容许孙长青拒绝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
若是此前只有范黎一人,孙长青自是不会应允,同是陆地神仙,便是对上亦有胜算。但眼下要他一人对两人,且应昕云身上无论气息还是真气波动都要远胜他几分,这让他不得不暗自衡量起动手的代价来。
如此低头盘算半晌,孙长青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本帝虽不知你二人是谁,但也定跑不出隐世高人这一身份。无妨,本帝今日就卖二位一个面子,饶过这几人一命。”
孙长青言语落地的同时转身,但他许是又想到些什么,随即朝应昕云开口问道:“你与这几人是何关系?”
应昕云闻言摇头:“没什么关系。”
对于应昕云来说,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她也自然知道孙长青如此问的目的。范黎初到之时,邬潇潇和张望春的反应自是尽数落于孙长青眼底。所以对于范黎身份他虽好奇,但也知其定于两人交好。可应昕云不同,其来至密林之中,邬潇潇与张望春的反应却是一致的疑色,自是全然不知其身份。
在将要一统天下的局势下,树敌对孙长青来说虽并非心忧之事,但他也要权衡那敌人是谁。一个范黎并不能让他忌惮,但若是如此境界者多了,倒真是有些棘手起来。
而应昕云之所以坦诚回答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她并不想将妖族绑于世间任一族类也好,脉类也罢,又或许是任一门派、势力身上。在她看来,妖族无需如此,其实力并不弱于世间任一族类,所以她才曾在那不周山陵寝之中对陆畔放下那句话:这天下妖族一样要得!
除此之外,应昕云也不想让傅丞翊和邬潇潇这些人认出自己,原因便是那人心无非是负累而已,她要亲手斩断这股羁绊,以此规避日后对上会生恻隐而葬送整个妖族的风险。
而此时当着孙长青之面划清界限,正是出于此番考量之下。
应昕云这个回答显然在孙长青意料之中,这与他此前推测并无出入,不过此时从当事人口中听得更是让他放下心来。
“既如此,若是下次再对上,那本帝便不留情了!”
孙长青这话显然是说给邬潇潇几人听的,如应昕云这般陆地神仙境强者,此番赶至此地将其救下无非是巧合而已。他孙长青并不信世间有那么多的巧合。
说罢,孙长青再不驻足,他直接原地等空,化虹离去。
眼看此处危机已解,应昕云也是不打算停留,她缓缓转身,欲迈步离开时不忘笑着朝邬潇潇抛下一句:“下次再碰上,或许你我也是对手了。”
邬潇潇闻言明显一愣,她还未来得及询问为何,应昕云便当即化虹而去,身影迅即消失于天际。
邬潇潇与张望春还好,韩卿之三人却是再这番与孙长青的交手中受伤不轻。凤池山庄已毁,眼下距此密林最近的漠川城便成了几人想用以暂时藏身疗伤的地方。
但毕竟永安堂人这一身份无不被景阳上下视为肉中刺眼中钉,来到城门之处时候,邬潇潇到底还是犹豫了。若是因此给漠川城带来麻烦,届时她定会自责不休。
但就在这时,浩浩荡荡的城卫军却是簇拥着万韧山和虞汉而来,似乎两人早知道邬潇潇等人会临此地。
无需邬潇潇多言,万韧山和虞汉当即大开城门,以城卫军开道将她们尽数护送至幺星阁。这还不算,在两人一番商议下,又是抽调大批城卫军精锐,日夜在此巡守,给足了邬潇潇等人安全感。
明月高悬,邬潇潇只身行于漠川城中。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往日与傅丞翊种种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劳燕分飞却是不胜让她一阵悲怆。
不知不觉邬潇潇便来到了漠川城城主府,与往日一片兴盛景象不同,如今的城主府却是与凤池山庄并无二般,皆是破败不堪。
倒不是万、虞两家有意废弃,全是如今傅家被景阳朝廷致使垮台。而漠川城人若是再使这城主府光鲜亮丽,自是会招来景阳朝廷疑心,为保全全城百姓,在这乱世中夹缝求生,只得任其在风雨中飘零。
邬潇潇驻足后院,满园一人之高的杂草和当头明月彼此相映,叹息一声,就在其欲离去之时,范黎的身影缓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