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那道缓缓朝着他走来的模糊身影却是忽的停下了脚步。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刘光的耳边响起。
刘光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有一段时间了。”
那温婉的声音继续道:
“哦?那我很好奇,你既然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那你又对此做出了什么针对性的安排呢?”
刘光轻轻摇头,语气依旧道:“我什么也没做。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刘光的回答,对方沉默了几秒。
随后,原本温婉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支开那个小家伙呢?”
听到这话,刘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笑得灿烂,语气却依旧平静:“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才会想到要把他支开。”
说到这里,刘光的语气停顿了片刻。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随后淡然道:“我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只需要躲着他。
他觉得无聊了,就会离开这里。
在他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和你有关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后,刘光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他凝望着那道立于平静湖面上的身影,嘴角缓缓扬起。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肯定,我们一定会自愿当你的白手套。
以你的能力,想要从那个叫灵木的身上夺取权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即使他躲在中立阵营的地盘上不出来,应该也拦不住。
实际上,我并没有见过像你们这种层次的生命。
我也想象不出来,你们的手中,究竟掌握着怎样的伟力。
但想来,像你们这种已经站在顶尖的生命,若是真的想要灭杀一位界神,应该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刘光的身上。
“你很聪明,但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太过于聪明,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刘光耸了耸肩,语气无所谓道:“没办法,苦日子过够了。
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好起来了,我当然不希望再回到以前的那种苦日子。
其实我也可以装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安安心心的当你的白手套。
这样做的话,日子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
说着,刘光苦笑了一声:“但是我怕啊。
在我的记忆里,给别人当白手套的,好像没有一个是能够善终的。”
模糊身影轻轻点头,声音依旧温婉:“所以你才在这里等着,企图从我这里知晓一些秘密?
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闻言,刘光轻轻点了点头,一脸认可地说道:“我很赞同这个说法。
但我这个人吧,想的比较多,而且总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因此,只有未知才会让我感到恐惧。
就像这次一样,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当作白手套了,我就不会想这么多。
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就导致了,我很难不乱想。”
说完,刘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说话。
于是刘光再次轻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其实,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还是这一切的过程,都太过于顺利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脚下有一条轨道。
我们只需要顺着轨道走,就能顺利的抵达终点。
从来到沃尔星系开始,唯一能称得上惊险的,也就只有偶遇角蜥族的那次。
再后面,就再也没有遇到意外了。
就连暗星族那边,也出奇的配合我们。
这就给我一种感觉,仿佛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也就是说,这个白手套,是谁都可以当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们来当你的白手套呢?
孤立、施压、威逼、利诱。
以上这些手段,都被你用来教唆我们为你做事。
其实本不用这么麻烦。
以你的身份,你只需要说一声,我个人肯定是愿意帮你做事的。
可你依旧绕了一大圈这么做了。
那我就只能想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为此,我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才得出一个结论。
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表现出你对我们的态度。
你本人在尽力和我们做着切割。
以前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自从我听说你是虫族以后。
我大概就明白了。
你本质上不是在和我们进行切割,而是在和母神精灵一族进行着切割。
不过你在切割双方关系的同时,顺带还把我们和母神精灵捆绑在了一起。
这才是始终困扰着我的地方。
因为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你准备放弃这个强大的种族。
且在放弃的同时,还提前为她们找好了下家。
我不觉得你是出于怜悯的心态。
因为到了你这个层次,怜悯这种不必要的情绪,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听到这里,‘母亲’终于说话了。
祂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用温婉的语气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
就像是小孩子因为父母无意中的一句话,就开始猜测父母对自己的爱。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爱母神精灵这个种族呢?
不管怎么说,她们也叫我母亲,而且这个称呼已经延续了漫长的岁月。”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刘光,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她们之所以叫你母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控制了她们的繁衍方式。
就像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女,却被家里母亲控制着择偶的选择权。”
“掌控欲,也是爱的一种体现方式,不是吗?”对方反问道。
话音刚落,刘光就轻笑了一声,就好似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一般。
他抿了抿嘴,随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那你的爱,还真是扭曲。”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对我如此不敬的生命。
难道你真就觉得,我不会碰你吗?”
这一刻,原本温婉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