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但林溪知还是听见了,他愣了一下,然后温声道:“我知道,抱歉。”
血海魔君躺在地上,脸上带着一种精疲力竭的疲惫,他新铸造的肉体开始消散,阖眸前一抹青色从眼前掠过,他笑了一下,随风彻底消失在云雾中。
红衣少年倚靠在檐柱下,明艳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你知道我是谁,为何不赶我走?”
授课的青衣先生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收起书案上的教具,淡笑道:“授人诗书,应当有教无类。”
少年撇撇嘴,嘴里呢喃着有教无类四个字。
在青衣先生即将走出书室的时候,他冲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声,“那我明日还来。”
青衣人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袖子,一袭青丝被素色发带束在耳后,青色的衣角被微风吹起涟漪,背影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红衣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九天青州,血海魔族食尽城中小儿后,又一夜屠杀完青州十三万百姓,曾经有世外桃源之称的青州成了凄嚎声无数的血海禁地。
半年后,原本闭关修炼的文昌仙君听闻此事,率领天军讨伐血海魔族,斩杀当时还在位的老血海魔君已是强弩之末,为封印血海魔族少主墨珂,向上天庭求助,但久久未有回信,封印无法再等,他只能牺牲自己将血海魔族少主镇压于山下,自此沉睡万年之久。
墨珂被封印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先生,你如果知道自己会被自己人算计,会有这个下场,你会不会后悔?”
即使到了现在,林溪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有些后悔,但好像重来他能做到袖手旁观吗?好像也做不到。
由此人性是矛盾且复杂的,神仙也不例外。
林溪知转头看向沈怀砚,沈怀砚微微一笑,指腹蹭掉他额间的血迹,“走吧。”
底下的百姓见天空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血雾已经慢慢散去,才恍然,这是结束了?他们不用死了?
一群人见沈怀砚牵着林溪知飞下来,下意识让开路,叛神的举动让他们羞愧得不敢抬头,噤声不敢言语。
落云跑了过来,眼眶红红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林大哥,吓死我了。”
林溪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都结束了。”
沈怀砚却是看了看他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尊鸣,茫然道:“我就打了一架,你们怎么连孩子都生了。”
尊鸣猛咳了起来,耳根都红透了,落云圆圆的小脸都充血的涨红了,斥道:“你有病吧!我是男的如何能生!?”
这时,尊鸣突然小声说了一句,“那也不一定。”
落云:“???”
虚无带着温言走了过来,长午吊儿郎当的站着,半个身子挂在温言身上,搂着他的腰时不时摸摸他这,摸摸那,温言也是好脾气,每天都要说上百句站好,也不生气。
长午朝沈怀砚抛来一眼,“小师弟,干的不错。”
沈怀砚带着林溪知朝二人拱手行礼,“今日还要多谢温师兄和长午师兄出手相助。”
温言道:“不用多礼。”
长午撇撇嘴,道:“无事,早看天上那群老东西不爽了。”
突然,天上传来鸣钟三声,众神归位,林溪知整个人被一道金光裹住,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青色的衣袍翻飞,他的手还被沈怀砚紧紧抓在手里。
沈怀砚刚入魔,状态还不太稳定,有人现在在他眼皮上劫走林溪知,无疑是动了他死穴,林溪知见他眸中漆黑一片,眉头紧皱,似要发作,他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也该上去一趟,你待会上来接我好不好?”
沈怀砚这才松了手,点点头道:“好。”
直到林溪知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沈怀砚这才转身朝虚无行了一礼,“师尊,我去找他。”
虚无道:“去吧。”
待沈怀砚一走,长午迫不及待的朝尊鸣道:“这位...呃...魔君,方才听你说生子的事,我颇有些兴趣,可否探讨一下?”
温言和落云两人都咳了起来,脸颊爆红,一人捂住小娃娃的耳朵,一人捂眼睛。
尊鸣顿了一下,红着耳根道:“这个我也是听说,我族有一种孕果,男子吃了可...可生子。”
长午不耻下问道:“那我二人谁吃?”
这个问题尺度有些大,尊鸣舌头都打结了,“吃...吃,自然是接受的那方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虚无突然疯了一般冲出去,肥胖的身体倒是健步如飞,恨不得现场把耳膜掏干净,心里哀嚎自己这是什么命,走哪都遇断袖。
长午道:“不能我吃吗?”
尊鸣认真思索了一些,“应当是不行的。”
长午面露可惜,尊鸣道:“若是有需要,我让人寻到,送些与你。”
长午立刻哥俩好的揽着他的肩膀,“那真是多谢了,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我有一处想出游玩耍的好去处,待我小师弟回来,我们几人去玩乐一番。”
“好。”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肮脏,聊点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就可以勾肩搭背了。
“哎呀,天君,你瞧瞧这文昌仙君真是不像话,刚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把我们。”
一群神仙被打的嘴上脸上都是红肿,不是裤子没了,就是腰带断了,下饺子般一个个掉进天池里,只能等着自家小官带着新衣裳过来换。
众人聚在新建的太极殿上,张口闭口讨伐林溪知包庇魔族,半是泄愤半是酸妒,还有些是心虚作祟,无人在意他的功德,只拼命的揪他的错处。
天君是上古神龙的亲子,额间一点似龙形般的印记,天生仙胎,身份比林溪知这种靠功德飞升的神要高贵许多,面容仪态都是端方大雅的。
他缓声道:“各位先稍安勿躁,不如待文昌过来再商议不迟。”
话音刚落,侍神道:“文昌仙君已到。”
太极殿大门打开,一道青色的身影抬腿入内,脚上一双金丝线白靴,青衣乌发,额间一道似祥云般的额印,一直延伸到两鬓,额印中心多了一点蓝,跟沈怀砚魔印的颜色很像,眉目端庄俊秀如画,浅色的眸中带着悲天悯人般的怜意,美得如梦似幻。
方才讨伐的神官立即噤声,云祁藏在其中,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