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以为邹星辰要建幼儿园,是觊觎别人家的小妹妹。
但在了解清楚原因后,秦琅才得知小家伙是想他的同学和老师能来这里上学上班!
虽然想法不切实际,但看到小家伙如此喜欢农村生活,秦琅有些感慨。
农村是多少人拼了命想逃离、飞出去的地方,但同时又是很多人羡慕和追求之所。
只是他人所艳羡的农村的好,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
大多数人只看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闲情,却没看到耕耘和收获的压力。
大多数人只看到开门见远山的诗意,却没看到脚下的泥泞和曲折。
大多数人只看到藕花深处、乘兴而归,却没看到茅屋秋风、前途渺渺……
从都市选择到农村定居的人,大都是些有选择,有后路,有时间,有闲情雅致之人。
在没认识邹陆言之前,秦琅品不出诗情画意。
如今托邹陆言的福,没有了步步逼人的生活压力后,他才感受到农村带来的清净和闲情。
“走,爸爸带你体验真正的农村生活。”
翌日清晨,秦琅往邹星辰的头上扣上一顶草帽,对小家伙道。
邹星辰穿上了小雨鞋,挽起了小袖子,一身要干活的行头。
“爸爸,我们去干嘛呀。”邹星辰扯着草帽的帽檐,仰着圆圆的脑袋问道。
“带你去割红薯藤。”
秦琅捏了下小家伙的脸,拿上钥匙,准备领着邹星辰和邹可爱出门。
“我想开车去。”邹星辰盯着秦琅上锁的动作,要求道。
“开不了。田埂太窄了,开不进去。”
秦琅“啪嗒”一下上锁,断了邹星辰的念想。
“好吧……”
邹星辰垂下头,小碎步跟上秦琅。
红薯地处在几块田中间,秦琅领着小家伙从田埂走进去。
红薯都被收完了,但红薯藤还没处理,都留在田里。
秦琅已经跟主人家打过招呼了,他们进去之后可以随便割。
“红薯是用红薯藤种出来的,知道吗?”
秦琅捡起一根红薯藤,用小刀割下尾部约两寸长的长度,展示给邹星辰看。
“像这样,埋在土里它就会自己生根发芽,然后长出红薯。”
邹星辰“哇”了一声。
秦琅不知道他哇什么,继续道:“我们现在要挑这样的红薯藤,选尾巴这部分,像爸爸一样剪这么长。懂不?”
邹星辰点头。
于是秦琅把一把儿童小剪刀递给他,“你用这个剪吧,注意安全。”
邹星辰没做过这些事,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拿了小剪刀就埋头苦干去了!
小家伙将剪红薯藤当成一件大事。
因为没有红薯藤,就种不出红薯。
没有好的红薯藤,就种不出大红薯!
所以小家伙千挑万选,选了足足十分钟,才挑了一根他认为最漂亮,最完美的红薯藤!
然后珍而重之地用小剪刀,又是用力磨,又是咬牙往下压,最后才勉强扯下来一节。
完美红薯藤经此一番蹂躏,已经惨不忍睹了。
邹星辰拿不准标准,举着红薯藤去问秦琅,“爸爸,我这个还可不可以种出来红薯?”
秦琅瞥了眼邹星辰被汁液染绿的小手,点头道:“可以,非常棒!”
红薯藤的生命力很强,只要不是被扯得太过分,基本都能活。
“欧耶!”
得到肯定的邹星辰,热情高涨地转身去找第二根完美红薯藤!
可惜坚持不了多久,小家伙的热情开始呈断崖式下跌。
因为新鲜感过去了,小手指也被剪刀磨疼了。
小家伙开始消极怠工,剪着剪着把小剪刀一丢,撅着屁股开始趴在地上找小昆虫。
邹可爱在一旁刨土,乐得“斯哈斯哈”地吐舌头。
秦琅看到朝天的小屁股,好心提醒道:“邹星辰,你的十根红薯藤任务还没完成呢。”
红薯藤下藏着小蚂蚱、小蛐蛐……
邹星辰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小昆虫上,小腿一蹬,小手一扑,压根没听到秦琅的话。
秦琅喊了一遍就做罢了,因为他还能指望四岁的小家伙干活不成。
“爸爸!我找到一个红薯!”
邹星辰兴奋的声音突然响彻田野。
秦琅看过去,只见小家伙的手里举着一条二指大小红薯展示给他看。
“爸爸,这个红薯我们能不能拿回家呀?”邹星辰绕着红薯藤,艰难地跑过来。
“可以拿,这个没关系。”秦琅点头。
偌大的庄稼地,不可能一点不剩地收干净粮食,总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收漏在地里。
但在农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那就是田里收漏的庄稼,是允许别人来捡的。
比如拾麦穗、花生,重新翻土找的土豆、红薯、芋头等等。
主人家不会计较,别家也不会捡漏看不起这种行为。
因为以前那个年代,苦命人太多了,又都是看天吃饭的日子,所以经常遇到荒年。
有些丰收的人家,甚至会在收庄稼的时候,故意收得不那么仔细。
而那些“遗漏”的庄稼,不知养活了很多穷苦孩子。
这片土地上淳朴善良的人们,常常令秦琅敬佩和留念。
如今大家的生活条件好了,没人再一粒一粒地捡谷粒。
人们用机器翻土、播种、收获。
丰收的年头,漏收的庄稼,便成为了回馈土地的礼物。
秦琅看着邹星辰开心地将红薯放进小竹筐里,柔声道:“你知道吗,爸爸小时候也经常去别人家的田里找红薯……”
秦琅轻声地将自己和这片土地的故事,说给下一辈人听。
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故事,但勤劳和坚韧,是永恒的主题。
邹星辰没有再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仰着头很认真地听秦琅给他说故事。
秦琅没有为曾经的那些苦难润色,只是平静坦然地说出来。
那些艰苦的岁月,在新时代的日子里,早已经成为了他脊梁中的一部分。
“爸爸,原来你小时候也喜欢吃红薯啊!”
邹星辰听完故事,好似发现新大陆般,欢呼道:“爸爸跟我一样耶!”
秦琅:“……”
这逆子,敢情听了半天,就记住吃的了!
秦琅生气道:“什么像你?是你像我!”
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