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之上,一股百余名骑兵的队伍依然在追击着狼狈逃窜的沈非、孙公公和乌岚三人。
领头的仍旧是毕力格。
现在他可不会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这支骑兵是他自己的精锐护卫队不假,但是从刚才王帐前这些战士的表现来看,就算是追到了乌岚三人,自己若是不压着阵,保不齐他们会被乌岚的一顿忽悠而反水,毕竟草原人对黄金家族是无条件效忠的。
别人不知道,他毕力格可是知道,特穆尔大汗临死之前必然是要立乌岚为女王的,这些思想简单的骑兵战士只是被自己的花言巧语暂时蒙骗了而已,一旦让这乌岚逃出生天,哪天王者归来,振臂一呼……
所以,乌岚必须死,不然就是自己死!
所以,毕力格甚至连特穆尔汗的遗体都没装殓便迫不及待的追击乌岚,至于那个汉人妖孽和汉人大官,能击杀最好,杀不了,逃走了也没关系,在这个草原上,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汉人的话呢?
于是双方就这样追追打打,打打追追,孙公公连拉带拽的带着沈非二人边逃边打,只要快被追上,孙妖孽便凑上去击毙几匹战马,或者打伤几名战士,这倒不是他孙公公仁慈,只是沈老爷下令,不可再伤东胡士兵的性命——因为那是乌岚女王陛下的子民。
毕力格此时也是毫无办法,好几次那汉人妖孽在反击时刻都差点取了他的性命,要不是自己的侍卫拼死保护,恐怕他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进退两难。
不追吧?等于放虎归山,自己面临的是必死的结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继续追吧?自己的骑兵会越打越少,眼瞅着都快损失过半了,再耗下去,自己大概也是有去无回。
可若是不杀了乌岚,那个汉人妖孽肯定会闲的没事就来东胡大营一趟,刺杀他一次两次三四次的解闷玩儿,这就更被动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个该死的临阵脱逃的万俟夜死哪儿去了?哪有干活儿干一半就撂挑子的?一点都不敬业啊!还江湖上成名的宗师呢?
……
双方打打停停,大半天都过去了,冬天天短,眼见着太阳已经西斜,距离东胡的王帐已然数十里之遥,忽然,孙公公那张扑克牌脸突然阴恻恻的一笑——当然,一般正常人绝不会认为那是笑,因为没有人看到他笑过,除了沈小腾,他那个最宠爱的关门弟子。
沈非正在解析他这古怪的表情,猛然间,平地里毫无征兆的窜出十余人形生物,穿着古怪——脸上涂着恶鬼似的油彩,眼睛则是黑黝黝的两个大黑洞,身上的衣服灰黄斑驳,似乎是把草原冬天的枯枝败叶披在了身上,头上带着用同样灰黄斑驳的粗布绷紧的头盔,人手一支怪模怪样的铁棍子,口中荷荷连声,像一丛野草,又像草原上敏捷的豹子冲向骑兵队,数息之后又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倒,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子……
“砰砰砰”……
一阵巨响,一片硝烟过后,十数名东胡战士当即坠落马下,本就被孙公公折磨的已经神经衰弱的骑兵队此时见到这鬼魅般的神兵天降,瞬间崩溃。
那铁棍子发出的巨响,毕力格可是见识过的,那是中原人才有的一种叫“火铳”的东西,可是在这茫茫草原上,除了自己追杀的这两个汉狗,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中原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瞬间便击杀了自己这么多的战士,这让毕力格遍体生寒,他一脸恐惧的看着突如其来的这群恶鬼,没错!这些穿的莫名其妙的家伙不是什么中原人,是地狱之鬼!
这是长生天派来惩罚自己的么?
这次轮到吓破了胆的毕力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了,一拽马缰,掉头就跑!
…………
狼狈逃窜的沈非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和已经将近虚脱的乌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孙公公居然也有些气喘,也难怪,以一人之力对敌骑兵百余,带两个毫无战力的成年男女,长途奔袭数十里,就算是宗师级武林高手,也难免伤了元气。
毕力格不认识这支队伍,沈非可认识,这就是他重金打造的南河寨特战大队。
早在数天之前,孙公公就跟他说过,秦大队长已经率领他的精锐埋伏在东胡大营附近的一个山坳里,这是接应自己来了。
乌岚早就精疲力尽,昨晚就一夜没睡,整个上午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身体和精神都几近崩溃,可是她刚一坐下,恍惚中,忽然发现离她丈许的地面上突然又窜出一个人形生物,吓得她一声惊叫,屁股像被针扎了一样蹦了起来,精神再次紧绷……
待沈非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急匆匆跑到沈非面前立正敬礼:“南河寨特战大队大队长秦迪前来报到!”
沈非乐了,秦迪!
他也是刚刚坐下,只好向秦迪伸出了手,让他把自己拽了起来——他实在懒得动了。
沈非懒洋洋的用右手食指随意的在右眉梢挨了一下,还了一个美式军礼,有气无力道:“同志们辛苦了!”然后便安抚了一下再次受到惊吓的乌岚,告诉她说这都是自己人,乌岚这才满腹狐疑的的端量起这些怪人来。
这秦大队长本来就是个精神小伙儿,现在又是一套特种兵装扮,又是钢盔,又是迷彩的,更令人憎恨的是,还骚包似的带了个墨镜,这是哪个孙子给他配的?
墨镜这玩意虽说西湖特区有售,批发价也没几个钱,但是现在你这打仗呢,你带这个这玩意故意耍酷是不是?
秦迪也是仔细斟酌沈大人的回话,心说这“同志们”是几个意思?是说我和沈大人志同道合吗?哎妈呀……
其实沈非只是惯性的脱口而出,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哪儿知道已经被秦大队长曲解成了志同道合的兄弟了呢?
沈非看了看秦迪的军装,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臃肿不堪的羊皮袄,不禁自惭形秽,于是期期艾艾道:“快给我找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