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语宁抬眸看着陆泽道:“依照灵灵所言,最后皇位乃是小赵捷的,由不得我想不想做公主。”
祁语宁心想祝杨祝枫他们有此顾虑也是情有可原,今日祁家军若是兵临盛京城,新帝登基又怎会不对他们祁家防范呢?
虽还有些北漠余孽成了沙匪,但到底这快十五年来,这些北漠余孽也不可能卷土重来。
祁家若要自保,唯有登基为帝。
陆泽松开了祁语宁的手,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要做公主?”
祁语宁道:“祝枫祝杨不曾说错,新帝登基能容得下祁家吗?无论是谁做了新帝,终究都不会像当今陛下那般善待我们祁家军,只有我哥登基……”
未等祁语宁将话说完,陆泽拧眉,兀自转身离去。
祁语宁见着陆泽的背影,轻蹙了眉,陆泽乃是公主之子,对他而言,若是祁家改朝换代,那么他定然没有日后公主之子的荣华。
祁语宁也转身去了祁宇安的书房之中。
祁宇安正在给阿萍写信,见着祁语宁进来道:“怎么不和陆泽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这几日会形影不离。”
祁语宁望向祁宇安道:“哥,您真的不想做皇帝吗?”
祁宇安笔尖一顿,纸上是一团墨点道:“祁语宁,这话不该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忘记祁家祖训了吗?忠君爱国,忠于赵氏君王,若如今我们夺位,改朝换代,那祖父忠名也将荡然无存!”
祁语宁道:“祖父当年把皇位拱手相让给始元帝,乃是因为始元帝是个好皇帝,并不是为了那什么名声,哥哥你觉得祖父会在乎那些名声吗?何况成王败寇,史书可都是由皇帝说了算的!”
祁宇安没想到祁语宁也会如此大胆,皱眉道:“此事我就当没听你说过,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何况灵灵说了日后的皇帝是端小郡王,那就是端小郡王!”
祁语宁道:“小赵捷年幼时,我们祁家倒是能保住,可是他有朝一日会长大,会忌惮我们祁王府,要让祁家后辈无忧,不像我上次那般慌张狼狈地离开盛京城,只有您登基,成为天下之主,一劳永逸!”
祁语宁道:“祝家钟家对我们忠心耿耿……”
祁宇安道:“妹妹,你可有想过,如今南方那边也有对朝廷忠心的兵马,我们可以起兵,为的是护住赵家江山正统,平叛乱,诛逆贼,若我们祁家也觊觎那皇位,南方那边也会起战争,生灵涂炭,我们和那想要改朝换代的秦家有什么不同?”
“我若真想要登基为帝,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阿萍?我抢了她家中的皇位?你又如何去面对陆泽?面对平柔公主?”
祁宇安对着祁语宁道:“你迟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可能为帝的!”
祁语宁道:“南方那边兵力素来不强,若你登基善待赵氏皇子龙孙,未必会闹得生灵涂炭,我们和秦家最大的区别就是,秦家滥杀无辜,为了皇位杀戮惨重,扰乱赵氏血脉。
而你登基,日后的储君依旧是赵家的血脉,流着赵家皇室血脉,哥!你仔细考虑考虑吧,这天下大权唯有握在咱们自己手中,方能安眠无忧。”
祁语宁道:“我不想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皇权之下,祁家的生生死死,皆在陛下的一念之间!这大盛江山本就是祁家先祖打下来的,你好好想想吧。”
祁宇安听着祁语宁的劝说道:“妹妹,你想要做公主,有考虑过你和陆泽吗?”
祁语宁道:“平柔公主的公主之位依然可以留着。”
祁宇安叹气道:“妹妹,陆泽不仅仅是公主之子,他也是大理寺的少卿,朝中重臣,你让他一个赵氏皇家血脉与逆贼为伍,他可是要背负全天下骂名的,你想要我登基为帝,那你与陆泽就彻底完了!”
祁语宁握紧着手。
祁宇安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祁语宁回到了房中,见着立春拿过来的一大叠账本,她根本没有心情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初那般慌张狼狈离开盛京城的滋味,她可不想再来一回。
天黑。
祁语宁才等到陆泽回来。
祁语宁见着陆泽进来,问道:“你用过膳了吗?”
陆泽轻点头道:“嗯。”
祁语宁上前道:“我还没有用过,你陪着我吃一点。”
陆泽坐在了祁语宁身边,陪着她用膳,祁语宁夹了一块羊肉给陆泽道:“你还在生气吗?”
陆泽道:“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语宁,在你说出你想要做公主那一刻,你可有考虑过我们的将来?”
祁语宁缓缓道:“不管如何,灵灵都说了日后登基的是小赵捷,你拿此事与我生气,我可冤枉得很。”
祁语宁将羊肉递到了陆泽的唇边,“吃块羊肉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祁语宁可是难得能撒娇一回,陆泽握在祁语宁的手,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无奈道,“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还真敢想做公主!”
祁语宁放下筷子,双手拦住了陆泽的脖子道:“陆泽,以前我没有想过要做公主,甚至觉得我会忠于皇室忠于陛下一辈子,可是,祝枫祝杨所说的没错,新帝登基,我们祁家必定会被忌惮,既然如此,为何祁家不能为天下之主呢?”
陆泽低声道:“那你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你真成了公主,你我之间可还能有将来吗?我若不是赵氏皇家的外孙,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是赵氏皇室血脉。
语宁,你在说出要做公主的那一刻,丝毫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将来。”
祁语宁道:“我们的将来有灵灵啊,何况我哥也不答应,再说,日后你我都知晓是小赵捷成了皇帝,我也就是这么一想而已,你就生我的气……”
陆泽捏了一把祁语宁的鼻子,无奈宠溺道:“你啊你,分明是你先从未考虑到我,如今倒是说我生你的气。”
祁语宁道:“那你能不生气了吗?”
陆泽平静道:“不生气了,正如你所说,反正最后皇位是小赵捷的,你想要做公主也没有机会了,但语宁,我希望你考虑日后的时候,能顾及上我,我们终将是夫妻。”
祁语宁一笑道:“好。”
八月初七,在长安城之中休整了三日的兵马再度启程。
一路到商州城外时,是八月初九日,商州城门处,秦家大军已是早有准备,祁家军兵马刚到,就被京畿道上的大军给团团围住。
商州城墙之上,秦振望着底下,大声道:“祁宇安,你要是留下你妹妹祁郡主,给我暖床,伺候本将军,本将军就饶你们一命!”
祁语宁随军听到城门上秦振的污言秽语,直蹙眉。
她身边的陆泽搭上了弓箭,在太阳下泛着光亮的箭头破风射向了城墙之上的秦振的眼睛。
秦振没防有一只利箭会射来,根本就没有躲,利箭射中了秦振的眼睛。
陆泽给了祁语宁一把剑道:吩咐着身边暗卫照顾好祁语宁,他便骑马前去砍杀京畿道上的兵马。
秦振眼睛中箭,狂恼出声道:“杀了他们,赶紧杀了他们!”
“是陆泽!”
“是陆世子!”
“陆世子不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秦振听着手下之言,他眼睛中箭,还有一只眼睛也都睁不开,看不清陆泽的模样,只听到了底下的一片厮杀声。
祁语宁随军多日,也没见过这般阵仗,虽穿着盔甲,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手中握着剑,被陆泽的几个暗卫好生保护着。
她的目光一直在前边砍杀敌人的陆泽身上,陆泽骑在马上,长枪挥舞。
全副武装的祁家军突破重围,拿着一根巨木撞着城门,城门破时,祁语宁见着两边的士兵各自让出一条到来,尘土飞扬,马蹄如雷般作响。
原是祝杨祝枫带着五千起兵骑马入城,声势浩大,骑兵一入城,这祁家军便势如破竹攻进了商州城内,竟有不少京畿道的士兵,见着祁家军骑兵,便举手投降的。
陆泽见此冷嗤了一声,秦振带出来的兵马,又能是怎样的好兵马?没想到秦振将还将京畿道的兵马留在最后来抵御祁家军。
祁语宁随着大部队进入了商州后,商州城乃是大片的平原,远远望去,依稀可见云端的龙华山……
离盛京,也只有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