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着被五花大绑的二人和两个绑匪驶向城外的时候,裴府正乱成了一锅粥。
车夫被人刺了一刀昏迷了过去,绑匪却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查看就驾车而离开了。很快过路人发现了车夫,他醒过来请路人去不远处的裴府找人。当时潘宏跟姜谷在祥云阁看着,裴府里做主的是徐凤姑和姜福年,二人在裴府住了这么久,从一开始让人伺候都战战兢兢,到后来总算能理直气壮地吩咐人做事了,听到有人报告车夫被刺伤,马车连带着车上的姜婉和絮儿都不见了,姜福年二人惊得六神无主,急急忙忙让小厮去翰林院把裴祐找回来,又派出辆马车,去将可怜的车夫接回府里,请大夫来治伤。
裴祐接到消息立刻回了府,得知情况后心里也是一沉,他同样想起了姜婉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个预言,他们以为已经过去了的那个预言。看着眼前岳父岳母惊慌失措的脸,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被劫持,对方应当是爱财,或许劫持了之后会寻城内隐秘处躲藏起来,或许会出城,城外更好躲藏。相对来说,出城是更好的选择。
“爹,娘,你们莫担心,我一定会把婉婉救回来的。”裴祐道,他脸上的神色令人信服。
姜福年和徐凤姑此刻早已六神无主,见女婿神情坚定,这才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稍稍镇定下来。
“女婿,你可要尽快啊,婉婉她还怀着身孕呢,经不得吓的!”徐凤姑泪水涟涟,“婉婉从小到大都没有遭过这样大的罪,不知该慌成什么模样了……”
姜福年和徐凤姑并不知道姜婉过去曾经有两次遭受类似的磨难。一次是徐土财,一次是李懋,两次姜婉都安然过来了,后来也没让自己爹娘晓得,免得他们伤心。
“娘,我会尽快的。你和爹先在府里歇着,我这便出去寻人帮忙。”裴祐最后安抚了二人一句,便离开了。
裴祐能找的人,自然只有侯钰。侯钰在刑部有朋友,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裴祐调集人手找人。裴祐将自己的推断同侯钰说了,只是京城四面总共有九个门,就算劫持了姜婉的人真要出城,也不知会从哪个门走,刑部跟防守京城的卫戍军不是同一个系统,毫无疑问不可能直接调动他们进行检查。
裴祐决定去找九皇子帮忙,九皇子好歹是皇家的人,比他和侯钰都说得上话,况且姜婉与九皇子一直有信件来往,这事她从未隐瞒过他,还说信件内容他可以随意查看。裴祐并没有看过二人的通信内容,他对她深信不疑,若她与九皇子有私情,当初就不会同意嫁给他。但他知道姜婉和九皇子私交甚好,九皇子得知姜婉失踪,必定会积极地帮忙寻找。
就在侯钰去刑部找人,而裴祐上门拜访九皇子的时候,被劫持的姜婉已经悄悄地将帮着她双手的绳子解开。
马车慢了下来,京城毕竟是富庶之地,进出城门的人不少,出城门虽然不会仔细检查,但城门故意只开了一小半,出城的车马都要慢慢排队出去。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停下,再加上周围渐渐多了些闲聊的声音,姜婉知道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城门口,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在马车排队出城之前逃走。
姜婉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应该更靠近城门,边上有更多兵士的时候再逃跑求救,因此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现在劫匪有两人,一人驾车,长柱在车内看着姜婉二人。出城门的时候,长柱也有些紧张,背对着姜婉二人,时不时掀起马车帘子警惕地看向外头,偶尔还会转头回来看看姜婉和絮儿是否安分,十分警醒。
姜婉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双手假作还被绑着,置于身后,似乎因为疼痛而恐惧,脸色苍白。她现在可以把嘴里的布条取下,大喊发出求救声,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冲动,长柱这个亡命之徒,完全可能在外头有人警觉之后拿她作为人质,因此,要逃,就要逃得干脆,最好能直接逃下车。
估摸着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姜婉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絮儿虽然被绑,嘴里也堵着东西,却时时刻刻担忧地看着姜婉这边,生怕她出什么事。姜婉之前怕露馅,没有给她什么眼神,这会儿她连忙看向絮儿,朝她点了点头。絮儿一愣,瞪大了双眼,姜婉瞥了长柱一眼,飞快地将手从背后伸出来,对絮儿晃了晃。
絮儿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顿时眼中一亮,她就知道夫人总有办法的。
长柱又回头瞥了一眼,姜婉安静地躺着,絮儿在一旁,见二人并没有异样,他便又转回了视线,看向外头。
而姜婉几乎是在他转回视线的同时爬起身,扯下堵住自己嘴的布条,抱着自己的大肚子,猛地拿肩膀撞向长柱。
长柱哪能料到背后会有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下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一下,马车前可供落脚的地方本就不宽,而姜婉这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长柱下一刻便被撞下了马车,在地上滚了一圈。
“絮儿,快!”姜婉匆匆对絮儿叫了一声,手脚并用爬下马车,边爬边大喊:“救命!救命!”
这边的动静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当人们看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马车上一个大肚子孕妇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趴下来,声音发颤地喊着救命。
城门边的士兵立刻围了过来,纷纷拔刀对着这边。
姜婉还没爬下马车,驾车的绑匪便回头捉住了她的手臂,姜婉心里一惊,随即用力地挣扎起来,她平常又经常锻炼,身体素质比一般孕妇要好多了,再加上身子重,那绑匪一时间没能抓住她,争执间姜婉脚下踩空,砰的一下落了地。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肚子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扭曲着疼了起来。她全身的力气瞬间流失,竟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了。可她知道自己还未脱险,她不能就这样倒在马车旁。
朦胧的视线中,姜婉看到后一步出来的絮儿疯了似的撞向那驾车的绑匪,将那绑匪撞下了马车,她自己也从上面跌了下来。絮儿双手被绑,一时间又摔得狠了站不起来,只能蠕动着爬到姜婉身边,呜咽着,眼里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姜婉的衣襟上。
姜婉抱着肚子仰面看着天空,边上围上了一些带刀的士兵,她渐渐安了心。她活下来了吧?她……得救了吧?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轻,姜婉的意识渐渐沉入到一片粘稠的深水之中,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唯有肚子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兵士们将絮儿松绑,她激动地说明自己府上是哪儿,便有士兵跑去通知裴祐。而絮儿则扑倒在姜婉身边,惶恐地轻叫道:“夫人,夫人你醒醒!老爷很快就会赶来了,还有大夫……夫人,呜呜呜你不要有事夫人……”
在兵士们的帮助下,姜婉被抬上马车,很快最近的大夫就找来了一个。那白胡子老大夫刚到,姜婉便疼得醒了过来,絮儿脸上一阵惊喜:“夫人,你终于醒了!”
姜婉下意识地抓住了絮儿的手,咬牙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在剧烈的撞击和惊恐的情绪影响之下,不足月的姜婉即将早产。她想,算下来孩子怀孕估计已经有八个月不到一点,至少有三十四周了,三十四周的胎儿胎肺成熟,即便早产,存货的几率也很大……没问题的,她和孩子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那大夫并不清楚情况就匆匆赶来了,乍一听姜婉要生了,赶紧摆手道:“接生老夫可不会,快去请个产婆!”
老大夫说完就要走,那些兵士也不清楚情况,哪里肯放他走?他们如今已经知道她是朝廷命官的正妻,还是前段时间风光过的裴祐,前首辅出事后他这个女婿居然没事,可见背后的靠山有多大,若他的妻子出了事,他们的上司肯定没事,他们这些小兵就会被当做替罪羊了。所以,他们死活不让大夫走,这样万一真有个意外,还能找大夫的麻烦啊。
姜婉肚子疼得厉害,耳边却听到马车外头的争执声,她挣扎着对絮儿道:“絮儿,你请外头的兵大哥帮忙送我们回裴府,再找个脚程快的先去裴府报信,让他们先准备起来。生孩子没那么快的,还有时间,一定还有时间的……”姜婉最后的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絮儿,“还有,将大夫也请上吧,我这不是正常生产,之后或许会有问题,有大夫在总归好一些。”
姜婉脸色苍白,额头疼得冷汗直冒,可还是镇定下来交代絮儿,她的冷静也感染了絮儿,絮儿紧握姜婉的手,一字一句地记下她的吩咐,转头下车一一转述。好歹已经跟在姜婉身边不短时间,姜婉的冷静坚强就算没有学个十成十,总有个三四分,絮儿跟兵士中的头头说明她们这边的意见时条理清晰,那小头目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就赶紧照着做了。
马车立刻疾驶而去,絮儿紧握姜婉的手,一叠声地安慰:“夫人,您坚持住……很快就到家了,很快就到家了……”
马车行到半路,刚好跟听到消息赶来的裴祐迎面遇上,他立刻拦住了马车,絮儿听到裴祐的声音,赶紧出来确认他的身份,让他上车,马车继续前行。
看到软垫子上耳边头发全都湿透了的姜婉,裴祐心脏猛地一缩,急忙握住了她的手。
姜婉睁开眼,看到裴祐,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安心的笑容:“裴祐……我……我努力了,我活下来了……”
裴祐紧紧握住姜婉的手,她的手冰凉,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捂着,低头在她耳边颤声道:“我知道,婉婉,婉婉……不要丢下我,婉婉……”
“我……我不会的……”姜婉道,“我们会长长……久久的……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的……”
她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裴祐心里一跳,连忙查看她的呼吸,见她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呼吸,这才稍稍一松。
“婉婉……婉婉……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他轻轻搂着她,喃喃道。他的眼中只剩下仓皇不定的茫然,和对未知结局的恐惧。
马车到达裴府,早已等着的裴府家人抬了个门板做成的简易担架过来,将姜婉抬进府内房间,路上她又疼醒了过来,好在产婆已经到位,将无关人员赶出去之后,开始接生。
姜婉抓住徐凤姑的手,忍着剧痛听产婆的呼气吸气,用力放松。一两个月前她就感觉到了胎动,她的孩子不知是踹还是打着子宫壁,她想,那是它在跟她这个未曾谋面的母亲问好。她早已在心中千百遍描摹出它的模样,它的性格,每一次对它的爱就更深一分。所以,她不要它出事,她要它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浪费力气,姜婉咬住了一块布,尽量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下.体。产婆时不时会为姜婉汇报进程激励她,比如说已经看到头了,再比如说脖子也已经露出来了。
姜婉一直没叫,外头就有点慌了,裴祐看着姜福年,惶惶然地问道:“爹,里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会不会有事……”
姜福年想了想说道:“你娘当年生婉婉的时候也没叫出声来,婉婉生下来也是没病没灾的,你别多想。”
从祥云阁赶回来的姜谷.道:“姐夫,你莫慌,姐姐会没事的!”他如今说话已经跟个小大人似的了。
连裴玉莲也怯生生地说道:“哥哥,嫂嫂肯定不会有事的。”
有了岳父妹妹和小舅子的安慰,裴祐的心情稍定,双眼却紧张地看着产房,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问:“爹,我……我能不能进去看着婉婉生?”
在外头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太折磨人了。
“没听说过男人进产房的,你就别瞎折腾了。”姜福年摇摇头。
裴祐失望地哦了一声,视线不肯挪开,脑子里想着婉婉在里头受的罪,就觉得心疼得恨不得以己身代之。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外头等着的人精神一振,就见房门打开,产婆抱着小小的一团走了出来:“恭喜老爷,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裴祐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他急忙冲上去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皱巴巴小小的一团,正张大嘴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还对母体有所留恋。姜福年伸手过来要抱自己的小外孙女,裴祐便顺势给了他,快步走进屋内。
姜婉已经全身无力,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徐凤姑和絮儿打算给她换地方换衣裳,姜婉制止了她们,说再等一个时辰看看,也让絮儿再将门外的大夫留个一会儿,她生的时候没出事,产后可能也会有情况。她记得曾经就看到新闻说,一个孕妇顺利生产后几小时内得了羊水栓塞,没救回来。
当然了,在现代社会救回来几率都很低的病,在这医术落后的古代,她要真倒霉碰上了,毫无疑问并无回天之力,只能是指望着自己的运气别得这个了。
裴祐面上是放松下来的疲惫和欣喜,他握着姜婉的手,眼眶已然红了:“婉婉……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姜婉虚弱地笑道:“不到白头,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裴祐弯下腰,额头贴着姜婉的掌心,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的婉婉啊,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感谢老天的恩典,感谢婉婉的拼尽全力,感谢一切的一切……
姜福年将孩子抱了进来,让姜婉这个新生母亲看看自己的女儿。她看着那张还皱巴巴的小脸,轻笑道:“夫君,我们的女儿眼睛跟你很像。”
裴祐小心翼翼地抱过女儿,坐在姜婉身边,低笑:“她的鼻子和嘴唇同你最像……将来她一定同婉婉一样美丽。”
姜婉笑看他一眼,再看自己的女儿,越看越是喜爱。这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女儿,是她的骨肉,谁也不能从她身边夺走她了。
两小时之后,姜婉除了觉得很累之外,身体并无异样,她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安然绕过了鬼门关。
接下来,在姜婉疲惫地睡过去之后,徐凤姑带着府中的丫鬟,为姜婉擦身换衣裳,又安排人去找奶娘。姜婉早产,只怕奶水不足,徐凤姑想,如今自己女儿也是官太太了,找个奶娘也像样子。
姜婉再醒来时,除了觉得头发有点不舒服之外,浑身还算清爽。
她的女儿就在旁边的小床里,那小木床还是姜福年做的。姜福年和徐凤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自然早早准备起了小孩子要用的东西,这便派上了用场。
裴祐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姜婉,眼神缱绻,神态温柔。
姜婉笑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
裴祐愣了愣,笑得又甜又羞涩:“你……很好看,我喜欢这样看着你。”只有这样看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呼吸,他才能确信她还活着,没有丢下他。
姜婉掐了掐他的手,道:“你学坏了,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裴祐耳朵尖泛了红,语气却很坚定:“我只对婉婉油嘴滑舌。”
“好啦好啦,我晓得你的真心了。”姜婉心里甜蜜,自己不方便起身,就把裴祐拉下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亲。
裴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婉,回吻着她,就像每一次一样缠绵。
“好了,女婿你该出……”
徐凤姑话音一顿,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裴祐触电似的起身,退到一旁,讷讷道:“娘,您,您来了……”
徐凤姑也只当没看到之前那一幕,提醒道:“女婿,天色不早,你该回自己屋去了。”
裴祐乖顺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徐凤姑就认真同姜婉说明坐月子期间她该如何如何做,听得姜婉头都大了。她来自现代,更有一个妇产科医生朋友,对于如何科学坐月子了解得还算清楚。因此,她自然对徐凤姑所说的要三四十天不能吹风不能见光不能吃冷的东西不能洗澡甚至不能下床颇为无语。可她也清楚,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她也不可能跟徐凤姑讲什么产褥期一动不动不通风更容易细菌感染这种话,细菌是什么这时代还没人知道呢。
她只能瞅了个空当问徐凤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早产还能生下白白胖胖的女儿挺有本事的?”
徐凤姑以为姜婉又要自夸了,笑道:“是是是,我的闺女最有本事。”
姜婉循循善诱道:“娘,那不全是我的本事。您还记得吗?我整个孕期都在四处走动,身子骨健朗,连早产都无大碍。本来不是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吗?我就是八个月,我的女儿不还是健健康康的?可见旧俗也不应当尽信。”
徐凤姑点点头,姜婉所说的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之前姜婉不肯多吃补品,她还担心孩子生出来会太瘦小,没想到即便早产,她的外孙女依然哭得那么响亮,可见生下来的时候可没带什么毛病。她可听说了,她闺女让人绑走,从马车上摔下来,正正撞着了肚子这才会早产,可即便如此,她外孙女不也没出什么事吗?可见她女儿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确实有些道理。
见徐凤姑露出赞同的神色,姜婉再接再厉道:“娘,那这坐月子究竟如何坐才好,您要不要也听听我书上看到的东西?”
她之前坚持某些事的时候,没办法说是哪个家乡的老人说给她听的,当然只能都归结于“书”。徐凤姑对于“书”上的内容自然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可毕竟姜婉所说的跟她认知的差太多,所以最终两相一冲突,徐凤姑也不知该信哪个好了。不过姜婉硬气,最终自然还是听了她的。
“书上怎么说的?”徐凤姑有些好奇。
姜婉道:“我是在一本医术上看到的。说产妇生完孩子后两天就该下床走动了,免得风邪之类的淤堵在肚子这块,将来容易得病,还影响继续生孩子!”
徐凤姑惊道:“果真有这么回事?我当年也是坐足了月子,后来不也生了小二吗?”
姜婉道:“娘,您看,这不就对了吗?本来您还可以再生好几个的,就是因为月子没坐好,这才只多生了个小二。”她煞有介事地说,“古话不是说了吗?多子多福,可咱家就两个孩子,跟别家比,不是挺少的吗?您当初若按照我看到的医术上的来坐月子,只怕我还要多好几个弟弟妹妹呢。”
姜婉说得太像那么回事,徐凤姑有些被说动了,可她还是更信从古传下来的方法。
姜婉没办法,她人又在床上,别人不肯听她的她也没辙。谁叫她并不是真正的顺产而是早产呢?刚生完那几天确实虚弱。三天后她实在受不了产后恶露以及身上的汗臭味,就把裴祐叫到面前,问他:“家里的事,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裴祐见姜婉问得认真,忙道:“自然是婉婉做主!”
姜婉满意地点头:“这话可是你说的。如今关于如何坐月子,我跟我娘有了分歧,她不肯听我的,你说你是听我娘的还是听我的?”
裴祐犹豫了一瞬,道:“自然还是听婉婉的。”
“那你就让人打一桶热水来,我要沐浴。”姜婉道。
“这个……婉婉,月子里,你还是不要碰水为好……”裴祐道。
姜婉瞪着他,转身背对着他气道:“还说听我的,你这哪里是听我的……就因为我生了个女儿,你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吗?”说到后来她声音里还带了哭腔。
裴祐急忙表忠心:“婉婉,我没有!女儿儿子都是婉婉你生的,我都喜欢的,你,你别这样说……我我这便叫人去打热水来。”
于是姜婉立刻转身,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下:“谢谢夫君,我最爱你了!”
裴祐脸红透,匆匆出去吩咐人打水进来。
姜婉知道古代条件不比现代,比如这儿就没有吹风机,头发洗了不容易干,此刻她免疫力又不好,容易着凉,所以她没洗头,只是让絮儿将门窗都紧闭,又将整间屋子烧足了地热,暖烘烘的这才下水洗澡。
洗完后她就立刻擦干身子将自己裹成了球,才让絮儿稍微打开点门窗通风透气。
等徐凤姑知道这事时,姜婉已经舒舒服服地准备睡了。
徐凤姑气恼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等老了腰腿痛,别说娘没提醒过你。咱村子里就有几人是年轻时没坐好月子,老了就哪儿哪儿都痛!”
姜婉迷迷糊糊地反驳了一句:“人老时本来就容易哪儿哪儿都痛,男的女的都有,难不成那些男人老的时候腰腿疼也是年轻时没坐好月子?”
徐凤姑愣了愣,哭笑不得:“就你这丫头歪理多!”
姜婉嘟囔了一句:“这不是歪理,坐月子没坐好跟老了腰腿疼本来就是相关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
徐凤姑没听清,听清了也听不懂,见女儿已经闭眼睡着了,也就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斗争着坐完月子之后,裴祐和姜婉连带着姜福年,徐凤姑以及姜谷,裴玉莲共六人,开了个小型家庭会议,给新生儿娶个正式名字,之前他们一直叫她“囡囡”。
在激烈的提议,反对,再提议,再反对,如此循环了数次之后,终于一个名字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裴茵。往后她的小名也改成茵茵了。
之前绑架姜婉的那几人,在这段时间里早已被押入刑部,按照大宋律例,各判流放三千里。刑部因为有人,所以办案很快,判得快,上头审核复核也快,姜婉出月子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被押离京城了。
而在姜婉身子好得差不多之后,有一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要不要离京去当个地方官。
姜婉抽了个时间跟裴祐单独谈,她道:“夫君,让我再用一次我的能力吧,真的是最后一次。”
之前要离京的原因,就是怕留下来会引来杀身之祸,然而姜婉的死局却不是裴祐的官位引起的,而是她这边惹来的敌人。因此,若看到的未来没有问题,她也不希望离开京城。
许是被姜婉这次遇险吓怕了,裴祐犹豫片刻之后,答应了下来。
姜婉笑了笑,抓紧裴祐的手,闭上眼。
一幅幅画面从她面前闪过,等她睁开眼,她笑得一脸灿烂:“夫君,留在京城吧。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她看到的画面之中,裴祐还是当上了首辅,只是这一次,他当上首辅的岁数比她之前看到的要再大一些,那时候她还陪在他身边,身边有好几个岁数不等的年轻人,大约是他们的孩子……
裴祐也没问姜婉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他轻轻抱住姜婉,沉声道:“好。我都听婉婉的。今后,咱们也不再用它了。”
“嗯。日子毕竟是咱们自己过出来的,今后不用了。”姜婉回抱住裴祐,脑袋轻轻靠在裴祐肩上,“夫君,那我们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
裴祐顿了顿,声音陡然坚定:“好,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