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夏天跟火笼似的,热起来那个劲跟上战场有的一拼,按理说魁梧的乔庆余应当最怕热,可奇了怪了整天热的跟在水里捞上来的人却一句热都没说过,甚至比上战场还干的热火朝天。
一连十多天没来烦燕韬,他都不习惯,“豆芽卖上了?”
康泰忍住笑意,“是的,殿下,不仅卖上了,还卖得起劲。”
燕韬一只眉高高抬起。
主人感兴趣,康泰连忙道,“每天有几两进账。”
“一斤一文能卖几两,那岂不是有几千斤?”燕韬有些不相信,有那么多人吃?
小小豆芽一文一斤,一天就能卖出乔校尉两个月的月俸,开始康泰也不相信,可周义道说了售销渠道,他不得不信。
“回殿下,京城不比其它地方,很多官署衙门、校武禁卫都是管饭的,还有众多的酒楼,乔校尉随随便便卖卖五六千斤就没了。”
“本钱多少?”他问。
“回殿下,五谷杂粮中最不值钱的就是黄豆、绿豆,买过来时几斤才一文,但是一斤能发八、九斤豆芽,简直不需要什么本钱。”
十斤八斤豆芽看不出赚钱,但几千斤就可观了。乔庆余八品校尉月俸三两,一天卖他两个月的俸禄,不起劲才怪。
怪不得不来他面前晃悠了,燕韬手指轻轻击着腿面,“早茶楼怎么样?”
“七月底的账已经出来了。”
“多少?”他淡淡的问。
康泰道,“盈利近万两。”
燕韬手指停住了。
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茶楼这么赚钱,康泰看到两位管事呈上来的账单也是大吃一惊,可管事们说,纪娘子好像有方法让早茶楼更赚钱,这话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告诉王爷。
燕韬抬手按了按额头,“那份协议呢?”
“……”康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燕韬瞥过去。
“哦……”康泰吓得一哆索,马上想起来,“还在桂花巷别院。”
“按协议把银票给她。”
那岂不是五千多两,“殿下,”康泰轻声提醒:“齐地收邑不景气,京畿、京中军卒的日子过都比较紧,要不拿早茶楼的银子贴着些?”
“我燕韬什么时候要女人来贴银子了?”
他声音并不重,却听的康泰心惊胆颤,“是是,殿下,小的这就去办。”吓得后背都湿了,连忙转身出去办事。
“算了……”
刚要抬脚的康泰愣住了,“殿下……”早茶楼的银子又不给纪娘子?他就说嘛,一个女人有殿下养着要什么银子,停住脚,坐等主人吩咐银子送到哪里。
燕韬起身,“银子准备好,去桂花巷。”
“……”刚才不说是‘算了’吗?
走到门口,身后近侍一动不动,燕韬不耐烦的转头,“杵在那干什么?”
呃……康泰一惊,连忙跟上主人的脚步,他终于想懂了,原来主人‘算了’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去分层。
一个月能赚一百多两,乔校尉想想就美,浑身干劲十足,收豆子,卖豆芽,一天不偷懒,这种兴奋的劲头子在早茶楼大掌事来传话后戛然而止。
“你……你说什么……”他懵的脚底打飘。
乔校尉在京中的情况,以及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曹掌事是了解的,知道这一千两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笑眯眯道,“殿下怕你乱花,帮你存着。”
“我……”乔校尉半天没眨的眼终于动了一下,“早茶楼真这么赚钱?”
这话听的曹掌事眼皮一跳,“乔校尉,你不会还想抢铺子吧?”他连忙道,“这铺子到你手中指定不赚钱,你就别打主意了。”说完怕被他讹上似的,逃也似的跑了。
乔校尉跟被钉住了似的,站着半天没动,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念叨的是啥。
鸡爪啃完,纪容锦准备去药店再买些硝石回来制冰,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
刚收拾好出了院门,一辆黑色马车驶过来,她认识,是齐王的坐驾,大热天的,这人怎么来了?
“纪娘子——”康泰从马上跳下,给纪容锦行礼。
燕韬听到属下声音,揭开车窗帘,小娘子荆钗布裙、腊黄小脸,一副出门的打扮,感觉到他目光,朝车窗看过来。
目光相遇。
她连忙过来行礼,“民女见过殿下。”
“去哪里?”他问。
大夏朝介于唐宋之间,按道理来说人们应当会用硝石制冰了,但纪容锦发现大夏还没有人用硝来制冰,所以齐王问她干什么去,她没说到药馆买硝,而是直接说去买冰。
燕韬直接说不用了,让康泰取些冰送到隔壁。
“那……怎么好意思?”纪容锦不想要,找借口推辞,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
燕韬似笑非笑,“非要在门口说话?”
不知为何,纪容锦老脸一红,“对不……”
燕韬下了马车,直接道:“过来。”负手进了自己的院子。
又要她做饭给他吃?纪容锦很有自觉性赶紧让郭大娘拿调味料。
郭大娘神情复杂的回家拿调味料跟着去了隔壁院子,给自家小娘子打下手。
天气炎热,纪容锦也没弄多复杂,搞了个鸡丝冷面,配了清蒸螃蟹,煮了个绿叶菜汤,一顿中餐就解决了。
纪容锦做的鸡丝冷面好吃主要在调料汁上,有她秘制的酱油、芝麻酱,还有特有的小米辣,用姜葱蒜在锅里热油拌好,加上黑木耳、黄瓜丝、腐竹、红萝卜丝等一拌,红绿相间,光颜色就让人食欲大开。
纪容锦站在燕韬桌侧一边,低头,静静的听他吃饭,一边暗自猜测他来何目的,一边暗暗唾弃封建特权者巧取豪夺不干人事。
面清凉爽口,拌料麻辣鲜香,冷与辣交叠在口中,口齿生津,最近没食欲的齐王吃得很香,不知不觉就干掉了一小盘,吃完后,又喝了一小盅温温的绿叶汤,冷热适中,清口宜人,刚好中和了余留下的香辣冷面味。
简单但满足。
燕韬吃到这种感觉。
吃饱喝足目光掠过一脸苦瓜相的小娘子,燕韬平平的嘴角突然就翘起,一脸兴味,靠到椅背上,慵懒的盯着她。
诶!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纪容锦认命的从发散的思绪中回过神,齐王殿下应当吃好了吧!
一抬眼,目光跌进某人黑漆深邃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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