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并没有因为远坂惠的到来而停歇,反而更加剧烈。
呼啸的风声卷积着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
“呼啦呼啦……”是雨水,台风和玻璃的交响曲。
北原泷有些可怜还留在车里的那些司机和保镖们,给这么一个不能体恤下属的魔女打工,台风天都不得安宁。
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是被魔女耽误的一员,没有可怜别人的资格,气的多吃了两块炸鸡。
远坂惠还在逗弄濑由真美,似乎看她脸色涨红,摆出一副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非常享受,乐的哈哈大笑。
“惠,你以前不这样的。”
“那是要照顾小姐脆弱的神经啦,现在有北原在,小姐已经完全振作起来了。”
“那也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欺负你。”
濑由真美气呼呼地将目光投向未来夫君:“北原君,快救我!”
“我拨打了GUTS的电话,相信过不久迪迦奥特曼就会帮我们带走这个魔鬼。”北原泷边吃边道。
“北原同学,你已经十六岁了,该清楚……”
远坂惠一副“让我打碎你童年之梦”的表情,扭过头来却是惊叫一声,“我的炸鸡……北原,你吃太多了!”
“有吗?”
北原泷挑着眉,将三四块炸鸡放到身前,垒成一座小山。
远坂惠看着空了一半的盒子,气的酥胸起伏:“北原同学,你怎么这么幼稚!”
“这是我向您表达爱的方式。”
听到这话,濑由真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北原同学的爱太沉重,还是收回去吧!”
远坂惠眼睛里闪着泪花,将剩下的炸鸡揽进怀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北原泷以为她真的很喜欢吃炸鸡,内心还升起了小小的负罪感,结果剩下的大多半都被拿去投喂濑由真美了。
“……”
可能这就是魔女对待不同事物的心情,北原泷无法理解。
解决这顿突如其来的午饭,远坂惠就冒着大雨回去了。
北原泷把地面清理好,拒绝了濑由真美的游戏邀请,翻开崭新的书籍。
《愤怒的葡萄》讲的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北美洲农民破产,逃荒和斗争的故事,整体步调非常沉闷,走到那里都是一副破败的景象,失业,饥饿,困苦,农场主压工资,土地被大公司收走,身心俱惫还遭到打劫与迫害,是名副其实的资本家罪状录。
但这本书也有积极向上的精神,即使大家都在逃荒,路上也能够相互帮扶──这与奢侈的有产者扔出来的一点点布施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什么东西都不用管,阅读的速度非常快,没等到傍晚,整本书就已经阅读了三分之一。
门外的雨小了许多,看样子已经可以尝试着出门,不远处的花店也亮起了灯,门口停着一辆蓝色的小型车。
北原泷泡了杯咖啡,边喝边注意着门外的雨势,喝完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濑由真美俏生生地站在卧室门前,双手背在身后,直直望着他。
“老板有事?”
“台风快过去了。”
濑由真美走到他身边,视线停留在室外的积水中。
照这个势头,明天一早大概只剩下绵绵细雨,街头巷尾的店铺也会陆续开业。
台风终究会过去。
“留不住北原君了。”
濑由真美将一缕秀发揽过耳后,笑容有些勉强,“让北原君一天爱上我,果然有些困难呢。”
她是个很漂亮的大美人,即使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安抚,上前奉承两句,只希望那张好看的脸上能够露出高兴的神采。
面对着这样的濑由真美,北原泷什么都没有说,感受着咖啡杯残留的温度。
“北原君真冷漠。”
濑由真美咬了咬嘴唇,向他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这几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北原君,多谢你点亮了我的生活。”
“明天下午我就离开。”
北原泷喝完手中的咖啡,弓身向她道谢,“也感谢老板能给我留下一处容身之所。”
空气陷入沉静,门外只有“沙沙”的响声。
玻璃内侧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似乎结的有些多,许多水汽汇聚在一起,结成水滴滑落在地。
“北原君……”
雨水滴在积水池中,荡出一个个同心圆。
濑由真美看着那些同心圆,忽然伸出手,打开了玻璃门上的锁。
积水像溢出锅的泡沫一样漫了进来,伴随着狂风与劈头盖脸的雨珠,她迈步冲了出去。
“老板?”
北原泷上前两步,被猛然关上的大门挡住了冲势。
碍事的拖鞋被一脚踢飞,濑由真美跑进了街上的花店。
再出现的时候,她捧着一大把花束,高兴地喊着他的名字。
“北原君,北原……啊!”
结果在路中央没站稳,一头摔倒在积水中。
“……”
北原泷看不下去了,推开门跑了过去。
“没事吧?”
“唔,疼……”
濑由真美半坐起身,捂着膝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好像又添新伤口了。”
北原泷撑住她半边身子:“忽然跑上街干什么,明明台风还没……”
“北原君!”
濑由真美呵声打断他,视线左右寻找,只看见一支有些歪的蓝玫瑰被压在身下,其他都被水冲远了。
她捧着这支蓝玫瑰,举在身前,大声说道:“北原君,嫁给我吧!”
虽然这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但在这一瞬间,即使是时刻都在逃避的濑由真美也清楚,一味地逃避是换不来这个内心冷漠的少年的。
唯有在暴雨下,在狂风中,用最炽烈的爱情宣言……
“北原君,请嫁给我!”
她直直注视着北原泷的眼睛,用此生能发出最大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布。
“我喜欢你!”
“哗啦啦……”
雨一下子就下大了,天地间满是雨水打在身上,树叶上,玻璃上的响声,好像这一声告白连台风都好奇。亮灯的花店柜台后,三个小脑袋偷偷探了出来。
被水流卷走的花朵们,不知为何又被冲了回来。漫过半截小腿的水流上,各色的玫瑰围绕着他们转圈。
北原泷怔怔地看着她。
狼狈,湿淋淋,头发黏在一起,脸上沾着奇怪污渍,眉头紧皱好像在忍痛……这一刻的濑由真美和漂亮沾不上边,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面都要漂亮。
他看见濑由真美的眼睛里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