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业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夸大的意思。
他说的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待将李凌峰说的这些内容都记录好后,他反复思量,越觉得可行。
咦
林正业福至心灵,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李小友所说的这些确实都可实施,但是不是还可继续补充完善?
想到刚刚脑子里闪现的想法,他的眼睛不由亮了一下。
若是真如他所想,把这些来文墨居买话本的人分门别类,对家底殷实的人卖好纸张装订的话本,对普通人卖竹纸装订的话本……
林正业略一思忖,就将这出其不意的想法和李凌峰提了出来。
李凌峰耐心听完后,赞同的点点头。
林正业的此法不过是“价格歧视”罢了,他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却忽略了,没想到竟然被林老板提了出来。
害。
果然,人无完人。
就算自己有穿越和专业的“buff”加成,也还是会出现疏漏……
林老板还真是,除了爱夸他,这在做生意上天赋可是真不错啊。
“林老板所言极是。”李凌峰赞同极了,憨笑着对林老板拱了拱手,不吝夸奖。
“小伙伴”越给力,李凌峰对于合作也就越放心。
因为之前巡视坊刻和查账等琐事有所耽搁,再加上两人还开了个“论如何卖话本”的会议,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李凌峰见讨论的差不多,就把怀中的神雕第二卷掏了出来,交给了林老板。
太阳西斜,屋檐的阴影行至墙头,一只橘色狸奴懒卧在文墨居外,街道上人声嘈杂。
见离晚饭时间不远了,林正业本想留李凌峰用完晚饭后再回去,还说到时可以雇一辆马车送李凌峰回去也会不晚。
但李凌峰却谢绝了林老板的好意。
本来日日在书院就不能在父母膝下,张氏如何“念叨”他,他怎能不知?
如今放了假,自然更想回家吃饭。
待辞别了林老板后,李凌峰原路返回,终于在晚饭前归家。
“你啊你啊,你个小皮猴,怎么一出去就是一下午,娘还担心你赶不上晚饭哩。”
张氏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李凌峰的额头,看见儿子笑得傻兮兮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
让李凌峰快些打水擦擦汗,说完就进了三房的灶房中。
李凌峰自己也受不了身上“湿哒哒”和“黏糊糊”感觉,多打了些水回房,直接洗了个凉水澡。
等他冲完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刚把洗澡水倒完,张氏就端着和碗走进了李凌峰的房间。
碗上冒着热气,还有似有若无的蛋香飘入李凌峰的鼻腔。
他顿时眼前一亮,“嗖嗖”一下窜到了张氏眼前,激动的喊道:“娘,这是蒸鸡蛋羹!”
他的肚子也适时配合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动静太大,把李凌峰臊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虽然尴尬,但是不影响他咽口水。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他可是早就饿了。
“瞧你那样儿,这是娘给你蒸的,快拿去吃吧。”张氏好笑的看着儿子吞咽口水的样子,怕儿子饿坏,直接将碗递给了李凌峰。
陶碗温热,并不烫手,李凌峰才接过就知道张氏肯定用凉水给他降温了。
虽然肚子唱着空城计,一个劲地咽口水,李凌峰还是照旧先喂张氏吃了两口,“娘,姐和爹吃过了没?”
张氏见儿子吃啥好的都先顾着自己,还惦记家里人,不由又欣慰又心疼。
“放心吧放心吧,你好久不在家,娘存了好些个呢,我们都吃过了的…”张氏眼眶微热。
李凌峰听张氏这么说,就知道爹和姐姐肯定吃了,至于张氏,他才不相信他娘舍得给自己蒸鸡蛋吃呢。
张氏就会骗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
舀了一勺鸡蛋,李凌峰又递给了张氏。
张氏在儿子的半哄半强迫下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李凌峰无奈,心里却希望自己早些出人头地,到时候他就让张氏想吃啥就吃啥了。
吃完蒸鸡蛋,李凌峰还忍不住舔了舔碗边,下意识的舔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啥,不由满头黑线。
他可是个成年人,怎么感觉像回到了小的那会儿似的,吃到啥好吃的还舔碗。
李凌峰还记得小的那会儿好不容易吃上包辣条,吃完他还“嗦”手指…
“……”
可能是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孩儿吧?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李凌峰这边还没有理解自己的“迷惑行为”呢,李老三那边就和李老头、李老大还有家里去种地的小辈们回来了。
张氏忙前忙后的给自家男人打水净身,然后又趁着李老三在沐浴,把下地沾了黄泥的粗布麻衣洗干净,晾在竿子上好让李老三明天穿去地里时舒服点。
李凌峰看着书,等李老三冲完澡后,主屋那边就来人叫三房过去用饭了。
晚饭勉强饱腹,虽然菜色没有新意,但至少能吃个半分饱。
“来水弟弟,一会儿可别忘了来找我去找父亲听学!”
“好的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李仕仁吃完饭放完碗后,在李凌峰耳边提醒了一句。
李凌峰点头如捣蒜,一脸憨笑的对小堂哥说完后,李仕仁才放心地从主屋退了出去。
二伯的讲学过得很快,李凌峰和李仕仁听得也很认真。
李老二所说的有些经验之谈,正是李凌峰这种初试者所需要的。等到听完讲回房时,今夜又是一个深夜。
张氏一如往常,待儿子熄灯后才睡去。
……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老李家的春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连李凌峰也加入了李老三带领的队伍。
虽然张氏舍不得儿子吃这个苦,但耐不住儿子耍赖皮执意要去,就只好由着李凌峰去了。
李老三倒是没说啥,他觉得自家的好歹也是个小子,男娃子哪有那么娇贵,既然儿子想去,他自然不会反对。
李老三背着一大背篓的“洋芋种”,这可是张氏和小四婶孙氏昨晚上切了半宿的成果。
洋芋往地里种需要把发芽的洋芋种切成小块,而且要保证每一块都有一个芽儿才能长得出新的洋芋。
因为李老三要背着背篓,李凌峰就自告奋勇的帮老爹扛锄头,自己也扛了一把。
李凌峰右手拽着扛在肩头的锄头“耙”,两把锄头一长一短,在长的那把锄头的末端,还挂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了一些水和饼,正在空中晃晃荡荡。
目不斜视,脚下生风,身躯小而坚实,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招牌憨笑”。
李凌峰跟在李老三屁股后面,虎头虎脑的还有些神气。
这趣味十足的模样,不仅引得左邻右舍的婶婶大娘抿嘴笑出声,就连叔伯爷爷的脸上都挂起了笑。
“诶,峰哥儿要跟着老子进地里了?都去学堂读书了下地干嘛呀!”
“看峰哥那神气样儿,咯咯咯……”
“你还别说,老三家这小子确实看着比以前机灵多了。”
“那咋不是呢?瞧瞧那虎样,还真是又憨又机灵。”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人憨了还聪明的?”
“峰哥儿,一会儿热了来大娘家地里采萝卜吃啊!”
春种的劳累也掩盖不了村里人的热情,他们卷起裤脚,穿着草鞋,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干累了就拄着锄头停下休息会儿,脸上都是淳朴与热情。
李凌峰听见村里人的打趣,憨笑着点头回应。
直到听见最后的那个大娘说,让他一会儿去采萝卜吃,不由笑得更灿烂:“要得要得,我一会就去……”
等进了老李家的地里以后,李凌峰就跟着众人忙碌了起来。
李老三虽然让儿子跟来了,但也知道儿子还小,就安排他做些轻松的活。
李老头见李凌峰来地里也有些意外,毕竟他都说了两个孙子都可以不用来,二房家的仁哥儿就没来,没想到三房的峰哥儿竟然来了。
“峰哥儿怎么来地里啦,不是说了不用来嘛……”
李凌峰跑过去跟李老头打招呼,听到祖父问自己怎么来了,笑嘻嘻的说天天看书也闷得很,来地里帮帮忙也能让脑子更清醒些,李老头听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李凌峰分配到得是摆洋芋种的活儿,就是把切成块的洋芋种按一定距离摆放在牛犁过的坑里。
古代没有化肥,兄弟施肥施的是天然“米田共”,大多都是玉米杆子扔猪圈里让猪千锤百炼后出来的。
扔完土豆后,就是扔粪肥。
李老三嫌脏,不想李凌峰碰,就自己用簸箕装着跟在儿子身后,等李凌峰一沟的洋芋种摆得差不多了,就丢粪肥盖住种子。
李老头和李老大带着家里的小子们一人一把锄头挖土把种子盖住,直到土堆成一个小包才行。
李凌峰毕竟是农村孩子,虽然父母早逝,但也曾在外婆家住过,绝对不是对农事一窍不通。
只可惜,外婆很快也去世了。让那段乡下的时光成为了匆匆的记忆。
李老三丢完粪肥后,拿起锄头也跟着大家盖土,他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汗,突然对李凌峰说道:
“儿子,种地就是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吃饭看神仙心情,你好好读书,以后为爹也增增光!”
李老三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
想来也是有感而发。
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汗水顺着脸颊打湿了衣襟,脸上的憨笑让他少了一丝木讷,多了一丝生动。
李凌峰看着自家老爹,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