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皇宫。
紫禁城披上了银装,依旧在黑夜中透着一股冷肃,彭尺豫身为正五品的皇城卫千户,今日不当值,家中还在举办宴席,人却风雪无阻的出现在了紫禁城城门口。
见到有马车过来,他的眉头皱了皱,当即招了招手,带着人围了上去。
在看清是庆阳王府的马车后,彭尺豫眸光闪了闪,还是大声呵斥道,“车驾何人,如今已至酉时末,非要事不得进宫。”
大夏皇宫晚上辰时正中落锁,这个点进宫,很有可能会耽搁在宫里,一般没什么要紧事,极少会有人选择现在进宫。
彭尺豫看了看庆阳王府的马车,不知道这马车上坐的是何人,但在这种时候过来,让他不得不怀疑。
庆阳王的马夫愣了愣,刚准备开口自报家门,就听见马车里传来自家王爷极度不爽的声音。
“小彭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彭尺豫愣了一下,马车里的竟然是庆阳王本人?!
庆阳王赋闲在家,不知多久没有进过宫了,这么长时间不进宫,偏偏选在今晚进宫?
他眉头皱了皱,就见庆阳王极快的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还未来得及看清车内情景,庆阳王就已经似笑非笑的站在了他面前。
彭尺豫见状只得先低头行礼,开口道,“下官见过王爷。”
彭尺豫少年得意,家世显赫,又聪明富有才干,如今年纪轻轻就坐到正五品皇城卫千户,此时一身银色甲胄,寒光逼人,更显英气。
即便后台硬到不行,但是见了皇族,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更何况是这个帝王的族亲兄弟,与自己爹是一辈的,又是永德帝唯一留在天子脚下安享清福的王爷。
庆阳王见状冷哼一声,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开口便讽刺道,“小彭大人还真是尽心尽力,本王怎么记得你今日并不当值,怎么也来守城门?还是彭相教子有方,不像本王无能。”
庆阳王开口就怼,把彭尺豫搞得有些懵,这王爷许久不见,怎么今日倒像是吃枪药了。
他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开口道,“王爷这话从何说起,世子也是人中龙凤,下官不过是在家待得烦闷,便想着过来值守一夜也无妨。”
他不卑不亢,言语里的意思就是自己也没惹你,你不要太上纲上线了。
庆阳王心中有气,若不是彭府要借机搞那些阴私之事,他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到此奔波吗?
能对彭尺豫有好脸色就见了鬼了。
庆阳王横眉冷对,轻哼了一声,开口质问道,“怎么,本王要进宫,小彭大人也要拦着吗?”
彭尺豫见他依旧冷着脸,心中也有些不悦起来,开口道,“王爷言重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而不是不敢。
他抬头看了庆阳王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只是此时入宫确实有些晚了,王爷进入若是宫门落了锁还可宿在宫内,但是若是有什么来路不明的奸人趁机混进宫内,只怕会威胁到陛下的安危。”
他神态淡然,看着庆阳王,这意思是要搜查马车。
若是平时,庆阳王骂他两句过过嘴瘾就算了,他要看便让他看,可是今日这马车上有徐秋,若是让彭尺豫看见了,定然会将人直接扣押下。
到时候事情没办成,他这个王爷面子往哪搁?
无奈,庆阳王闻言只好勃然大怒,怒斥道,“大胆!此处就只有本王,小彭大人此言莫非是疑心本王欲对皇兄不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本王启奏皇兄,小彭大人如此信口雌黄,血口翻张污蔑本王清白,即便是彭相来了,也必定免不了你的责罚!!!”
这话庆阳王没说假。
虽然不可能真的把彭尺豫怎么样,但是吃挂落和打板子是少不了的。
要不然他怎么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弟呢?
今日彭尺豫如此为难他,他自然在心里记下了,没办法,谁让他心眼小爱记仇,彭尺豫不是喜欢值守,觉得回家休息烦闷吗?
等他见了皇兄,一定多帮他“美言”几句,让他天天来守城门!
眼见庆阳王发怒,彭尺豫心中也有些打鼓,若是平日里,他自然不会自己找不快,非要上赶着招惹这老东西。
但今日却是不同,虽然他知道李凌峰与庆阳王没什么交集,但还是不放心。
不仅拦了庆阳王的车驾,还要搜查他的马车。
此人最是记仇,也不知道又得在背后怎么和陛下添油加醋,给他穿小鞋了。
他一时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心一横,干脆梗着脖子开口道,“王爷,下官也是为了陛下安危着想,若是没人尾随王爷混进宫里,下官自然亲自向王爷赔礼道歉。”
庆阳王真是差点被气死!
他是老了,不是不行了。
不过才一段时间没进宫,就连他的面子都不顶用了。
见彭尺豫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干脆转身走到了马车旁,让车夫往里挪了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彭尺豫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庆阳王抱着双手,“我今日就坐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敢随意搜查亲王马车,不把皇室威严放在眼里,难道彭家是想谋反不成?!”
彭尺豫死活要搜马车,庆阳王直接耍起了无赖。
此言一出,彭尺豫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难看至极,就看见庆阳王一挥手,直接开口道,“我们走!”
庆阳王越是不让他搜,彭尺豫便越觉得马车里有什么。
竟然让庆阳王开口就给彭家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可他彭尺豫也不是好拿捏的!
“谁敢?!”
彭尺豫暴喝一声,直接让人上前围住了马车,他敛下眸子中的不快,勾了勾唇角,“王爷,你身为亲王,胆敢擅闯皇宫吗?!”
无召闯宫,也是谋反大罪。
你给我叩帽子,我看你自己敢不敢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彭尺豫此言一出,庆阳王的脸色一瞬间黑得像炭,觉得之前想告状让彭尺豫天天守城门真是便宜他了。
最起码还得打他三十板子,否则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一时僵持在城门处。
而永德帝的寝宫外,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向了崔德喜,“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在跑到崔德喜身前站着时,他不可避免的被自己师父用拂尘敲了敲脑袋,崔德喜不悦道,“轻声些,何事不好了,这番冒冒失失,若是惊扰了陛下该如何是好?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小太监一边揉了揉挨敲的脑袋,一边开口道,“师父,徒儿知道了。”
见他知道疼了,崔德喜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说吧,到底何事?”
小太监放下了手,压低声音道,“师父,庆阳王和小彭大人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什么?!!”
下一秒,小太监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差点被自家师父的声音刺穿了。
说好的稳重呢?
这会儿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不怕惊动陛下了?!
心里这么想,下一秒就看见自家师父已经快速的跨进了陛下寝宫的大门,脚下生风,还开口喊道,“主子爷,大事不好了……”
小太监:“……”
师父这不是和刚刚的自己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