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尺豫三人刚下马车,早在看见李家请柬上附上去留园的地址时,三人就已经震惊过了。
如今亲眼看着这样气派的宅院竟然落在了讨厌之人手中,心里更是忍不住泛酸。
何昱枫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苏云上那厮怎么想的,这样的宅院留在手上不比贱卖来的香?他倒是舍得,先前小爷看上此处,找人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他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想到此处,何昱枫几欲吐血。
怎么哪哪儿都是李凌峰!
之前就不说了,他本身就喜欢这宅子,苏云上不愿卖他,转头就卖给了李凌峰,他最喜欢的宅子,这会儿让最讨厌的人住上了,他还得提着礼登门恭贺对方加官进爵。
这还有没有天理?!一天竟让他受这种窝囊气。
曹子凝愣了一下,他倒是不知道何昱枫之前还看上过此处,想起他与李凌峰如此不对付,不禁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据说那苏云上早前去黔洲探望外祖,就与李凌峰结识了,李凌峰进京后,与他关系也甚是密切,能从他手里买到这宅子也不稀奇。”
曹子凝本意是想安慰一下何昱枫,奈何那同情的一眼却如刀子般扎进了何昱枫心里,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与李凌峰是同期的考生,如今对方从浙洲回来就度了金身,直接被陛下封做了安远侯,明明草根出身,却处处压自己一头,现在都踩在自己头顶了,他心里就更难受了。
本来在家中反复数次对着铜镜练习,告诉自己来了千万要冷静淡定的他,这一刻又忍不住破防了。
想着李凌峰封侯后,第二日就派人去城门口施粥作秀,又派人在京里散播消息,借此玩弄民心的行径,何昱枫撇了撇嘴,冷哼道,“不过是一个心机深重的小人罢了。”
何昱枫此话一出,彭尺豫和曹子凝二人都愣了一下,两人自然都知道他说的是何事。
但有一说一,李凌峰的城府确实远超他们这些同龄人,甚至连彭尺豫都有些暗暗佩服他。
当时得知李凌峰刚被封侯,就大张旗鼓的开设粥棚救济百姓时,彭尺豫一度觉得很可笑,若非李凌峰一无所有,又岂会想方设法去接济那些贱民?
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就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去做此事。
但在亲生父亲将其叫到书房后,彭尺豫才渐渐放下了自己的傲慢,开始正视李凌峰这个人。
他好像很擅长去利用身边所有有利于他的人和事,不管是在浙洲还是在京城,李凌峰所做的任何有利百姓的事,都会被传得人尽皆知,他但凡因造福民生受了一点伤,也会几倍示于人前。
关键就这样,积累下不少好名声的同时,还顺带着把龙椅上那人“贤德明君”的美誉广播出去。
这样的手段,彭尺豫从没见哪个同龄人能像李凌峰一样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的。
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高傲,即便是父亲让他亲自登门恭贺李凌峰,他心中也不再像之前一般时时刻刻带着优越感了。
听见何昱枫吐槽李凌峰心机深重,彭尺豫不置可否,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心机深重可不是贬义词。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侍卫,待人将礼物从马车里拎出来后,才开口道,“站着作甚?”
何昱枫和曹子凝见状也让下人去取备好的礼物,而何家与曹家的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几位打扮精致,衣着美丽的小姐。
等一行人将礼品递给李家的下人,又把拜帖递了过去后,才被李家的下人领进了府里。
去留园里登门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因为来得人太多,有各家的夫人,也有未出阁的小姐,所以设的是男女分席。
如今还未到饭点,去留园内风景秀丽,亭台楼宇之上,男男女女各自围在一处,有的在逛园子,有的在吟诗作赋。
彭尺豫几人一到场,不少公子就自然而然的簇拥过来,三人百无聊赖的逛着园子,不多时就遇见了同样过来赴宴的楚元正一行。
庆阳王不是不愿亲自来赴宴,他心中早对李凌峰好奇不已,巴不得过来看看本尊是何人,只可惜因着之前与彭尺豫在皇宫门前相争,他被罚了禁足,这会儿跑出来岂不是要撞上彭尺豫的枪口?
因此,只好作罢,让儿子替自己开了。
先前楚元正与彭尺豫虽然私下里没什么往来,但面上还算过得去,每每有这样的聚会,也是会同行的。
但这会儿两人见面脸色都不太好,楚元正再好色草包,也不能忍他人对自己的父王不敬,理所当然一见到彭尺豫就冷了脸。
而彭尺豫一看对方这脸色,顿时也不爽起来。
再过两日就是年节,宫里就连倒恭桶的小内侍都轮班了,他还因为之前与庆阳王争执一事天天去城门口当值,本来受这鸟气就烦,对方甩脸子,他就要看吗?
“呵!”
彭尺豫冷笑一声,直接转头就走了,连礼也不想见。
他身后的何昱枫与曹子凝相视一眼,两人飞快向楚元正见了礼,就转身快步跟了上去,然后下一秒就听见身后传来楚世子与彭尺豫别无二致的冷笑声。
“呵!”
两人:“……”
李凌峰在前院待客应酬,身边聚拢的都是朝中的官员,先前只与这些公子哥打过照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刚准备喝口茶歇歇,就见有下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公子,何家小姐不慎落水了,您快去看看吧!”
何家小姐??!
李凌峰身旁的徐秋听见这四个字时忍不住一愣,一回头却发现自家公子已经走出了十米远,他心中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他倒是听说过公子有位青梅竹马回京了,也是姓何,从夫人的言语间,徐秋察觉到公子对这位何小姐是有情意在的,如今人家来府上赴宴,若出了事,他真不敢想府中会乱成什么样。
李凌峰的速度极快,基本上在听完下人的禀报后,他没有一丝犹豫,身体就已经朝着湖边去了。
徐秋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去留园内的湖边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这些人有的是在附近闲逛的,有的是闻讯赶来的,有夫人小姐,也有公子下人。
去留园的湖泊表层已经凝结成了薄薄的冰面,离岸一米远的湖泊上,冰面碎裂,一个巨大的窟窿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李府的下人正拿着竹竿给泡在湖里的女子借力。
寒冰刺骨,湖水冻得女子面色惨白,她颤抖着瘦弱的胳膊死死抓住竹竿,但由于碎冰的阻挡,竟然难以支撑着身子爬到岸上。
“哎呀,快,用些力,这水如此冰,再不救上来人怕是要冻晕过去了。”一旁的夫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对着李府的家丁催促道。
刚得了消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张氏见状一愣,在看见湖中那张熟悉的脸后当即吓了一跳。
怎么是月儿?!
她正打算走到湖边,想试探着去抓对方的手,下一秒,就看见自家儿子沉着脸疾步走了过来,然后直接冲着那冰窟窿跳了下去。
刺骨的寒意一瞬间侵占了李凌峰的感官,何琳月已经乏力往水深处栽去,他憋着一口气,飞快的朝对方游过去。
不过片刻,湖中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李凌峰提着何琳月的衣襟将人拽了起来,他刚露出头,徐秋就扔了一件披风过去,李凌峰抓住竹竿,借力上了岸,又迅速将披风裹在了何琳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