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时是初夏,归来时却已经快到立秋了。
李凌峰跟着众人一起返京,虽说是归心似箭,但是人也总有疲惫的时候,自从三日前在新城休整过,今日入住的这客栈无疑是比荒郊野外舒服了许多。
此处与京中相隔两个洲,是修在官道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人流量不是很大,众人到的时候又不在饭点,因此客栈里的人并不算多。
这个客栈的东家是一个六十多岁,两鬓斑白的老头,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女,李凌峰进店的时候,小家伙还趴在大堂的桌子上拨弄着手里的小算盘。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呐?”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客人,站在柜台后的小老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当然是住店。”
陈守义闻声走向柜台与东家交涉,店里的小二哥连忙吆喝着其他人牵马的牵马,烧水的烧水,又一阵风跑到后厨去安排饭食。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门口陆陆续续进来的客人把大堂内空着的桌椅板凳都塞满,眼里满是怯生生的好奇。
众人带的行李需要留人看着,戚威远指挥手底下的人轮番来大堂里吃饭,而陈守义则是付了银子后就回了房,等着小二一会儿将吃食端上楼去。
李凌峰在楼下逗留了一会儿,又去后厨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常,问了房间,便谢绝了小二哥的带路。
“麻烦送些热水来我房中。”临上楼梯前,他冲着店小二说了这一句,便自觉上楼去了。
客栈的房间并不大,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家又常命人打扫着,看上去异常干净整洁,李凌峰伸出指头摸了摸桌子,一丝灰尘也没有。
他推开窗户,又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刚褪下外袍,就听见房门传来低沉的声音。
“客官,您叫的热水到了。”
李凌峰将脱下的袍子挂在龙门架上,闻言顺势开口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李凌峰回头,便瞧见两个身着客栈里跑堂小厮专用的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门外,一人手里提着两桶热水。
客栈房间内的屏风后是有浴桶的,李凌峰看着两人手里还冒着热气水桶,待他们提着水桶进了屏风后,听见“哗啦”的水声,才伸手准备去解自己里衣的系带。
然而,变故只在一瞬之间。
李凌峰的手刚触碰到系带的一瞬间,后脑一阵发凉,一把带着冷风的铁剑裹挟着风声朝着他的脖颈落了下来。
“轰隆——”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凌峰侧身一躲,衣服就着手臂上的皮肉发出“滋啦”一声后,他刚才挂上外袍的龙门架竟然被铁剑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李凌峰来不及惊骇,左侧劲风飒飒,竟又有一人出手!
“嗖——”
感受着两人明晃晃的杀意,李凌峰身子奇快无比的用力一闪,整个人便从龙门架旁跳到了床边,右手一摸,拿起了他刚进门时顺势丢在床上的长剑。
这一瞬,他才敢抬头去看这两名刺客的模样。
都是极其普通的长相,除了冰冷的双目,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方才两人低着头,李凌峰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会儿瞧着二人的持剑逼视他的模样,李凌峰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们两人方才各提两桶水上楼,却呼吸均匀,没有丝毫费力,若非没有底子,普通人又怎会如此轻松?!
更何况……
这两张脸,他方才在楼下巡视时分明没见过!
李凌峰额头青筋暴起,想到方才命悬一线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中的震惊一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你们是谁?我并未见过你二人,因何一出手便欲取我性命?!”
这样利落的身手,镇定自若的表情,以及眼里没有一丝冰冷的波动,若说不是杀手,李凌峰打死也不信。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
听见李凌峰的问话,二人一人蹙眉一人冷嗤道,“送你见阎王的人。”
说完后,对李凌峰脸上的愤怒视而不见,手持长剑,左右夹击,朝着李凌峰的面门飞扑而去。
而李凌峰此时,已经‘呲啦’一声拔出了手里的长剑,怒目圆睁,朝着二人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