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凌峰亲自去库房挑选完太子新婚的贺礼之后,刚吩咐徐秋带着人去核实账簿上记录的那些个粮商,就收到了太子府递来的帖子。
冬日里最是无聊,前些日子六部才将上年的开支核算出来,这会儿朝中官员正是空闲的时候,再加上太子成婚开了新府,自然要多办几场宴席喜庆喜庆。
也正是因着这两件大喜事,永德帝不会苛责什么,朝中官员联系也比从前热络了许多。
其实太子迁府后,宴席前前后后已经办了三次,李凌峰次次都收到了帖子,只不过没有去凑这个热闹罢了。
徐秋见自家公子端详着门房刚送进来的熨金请帖,下意识的开口道,“公子若不想去,属下再帮公子回绝了便是,反正您之前称病抱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回了。”
房中的炭火燃得作响,李凌峰正打算让荷香进来给自己重新换一件衣裳再去赴约,听见徐秋这副业务熟练的口吻,手指不由一顿,将帖子放在桌案上后乐了。
“你现在倒是比你家公子还熟练了,这一会儿都给我想好说辞了。”
他话里打趣的意味让徐秋一愣,但也回味出了话里的意思,看样子今天是要陪公子去太子府邸走一遭了。
徐秋‘嘿嘿’一笑,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开口道,“这不是尽得公子真传嘛!”
这是什么话?
李凌峰嘴角抽了抽,早年那个耿直的徐护卫如今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真要追究下去,好像还真是自己把人带坏的。
这么一想,李凌峰更是觉得不好了,不痛不痒的训斥道,“少贫嘴,你叫荷香将娘让人给我新裁的衣裳找来,待会儿和我过去一趟。”
“得嘞!”
徐秋听了吩咐,当即风风火火的去门外寻荷香姑娘。
不多时,李凌峰就换了一身月牙色绣青竹纹样的长袍,青灰色腰带坠上了如意流苏白玉平安扣,单单峨冠束发,便再无多余赘饰,主仆二人收拾完毕,就乘上了去太子府赴宴的马车。
太子新邸离去留园并不算太远,挨着皇城边上,平时走动的基本上是拥护自己的官员,象征性发下的请柬多,但去参加的‘无关’之人却不多。
李凌峰自然也不想被归为太子一党,因此之前虽接了帖子,但都找借口推辞了过去,这会儿来了才发现,来太子府中参加宴席的人比他想的多得多。
毕竟是大夏名副其实的储君,有人上赶着巴结也是正常事。
太子府的侍从接过他递来的帖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将人往府中引,一路上李凌峰还见到了许多熟人,见到他来都有些许惊讶,见他身边跟着太子府上的侍从,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点头致意。
太子这会儿在厅堂待客,李凌峰进门的时候,看见坐在楚慎下首处的杜光庭、张兆奎等人忍不住愣了一愣,才朝着楚慎拱手见了一礼。
厅里的众人似乎都没预料到李凌峰会来参与太子府的宴席,见他进来下意识噤了声,最后还是楚慎率先反应了过来。
“李大人今日竟得空来府上一聚,本殿还以为看错人了哈哈,来人看座。”
听着这话,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开口与李凌峰打了招呼,却再也没有先前那般高谈阔论,小声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厅堂内众人神色各异,李凌峰淡定扫了一眼,李自动忽视了欧阳濂看他那嫌弃的眼神,没想到杜光庭竟然也在这里,他十分自觉的对着黑脸的杜大人咧嘴一笑,气得杜光庭立马把头偏了过去。
看得出来,这帮人对他的出现不是很欢迎了。
先前李凌峰与杜含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前岳父’和身为太子侍讲的‘情敌’杨照都在场,众人又少不了起了看好戏的心思,这样的社死修罗场,正常人都很难控制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李凌峰对众人投过来的探究之色视而不见,反倒是让杜光庭与杨照两人有些尴尬。
太子茶话会难得的冷场,唯有张兆奎兴冲冲的朝着李凌峰眨眼睛,一副前线吃瓜的表情,让李凌峰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按捺住想给这老小子揍一顿的冲动,不动声色的落了座。
“殿下乔迁新邸又大婚在即,先前收到请柬是要登门拜访的,奈何每每也不得空,如今脱了身才来拜访,还请殿下见谅!”
虽说这席间诸位貌似都对自己有想法,但该讲的场面话自然是少不了要说的,当然这些人里,眼睛眨得快抽筋的张兆奎自然是被李凌峰排除在外了。
他没时间想这张兆奎这老小子怎地混到太子这边来了,今日过来,其实也只是为了方便见一人而已。
没错,那个人就是杨照。
之前的他与杜含芳的谣言不过是曹尚书那不成器的三儿子被人当枪使,想出来针对他的不入流的计策,但他既然查到了曹府勾结钱义山等人倒卖义仓粮食,自然也得好好回击一下。
而代替他去做这些事最好的人选,便是如今在席间不待见他的这帮子人。
想到这里,李凌峰看着这些人的眼光都炙热了不少,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这些人哪怕再不待见他也要为他所用,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暗爽。
楚慎对李凌峰面不改色的场面话不为所动,李凌峰不来他府上的宴席是正常事,明白人心中有数就行,比起这个,他更好奇李凌峰今日怎么就有空来了。
“安远侯日理万机,为我大夏贡献颇多,又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平日里忙些本殿也理解,就是不知今日怎么得了空过来?”
两人交谈的声音成功吸引了殿中众人的注意,纷纷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也十分好奇李凌峰今日会来的原因。
李凌峰闻言抬头,对上楚慎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对方是有意为之,抛开场面话,想给他一些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