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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 任鸟阁

夏今安伏在书案上,一面一面地翻看着历来东宸的水害之策和玉城的相关书籍,她发现了很大的忧患所在。

其一:玉城地处平原,背靠丘陵,有一道很长的河水会从山谷分流流向玉城周边的城镇村落,为何是在中下游玉城方向设置一条徒劳无功,耗时伤财的大坝。而不是选择在中上游地段“口袋型”盆地设计一条短而抗缓的大坝直接大大减少洪水到来的可能性?

其二:玉城周边的田地按理位置优越,土壤肥沃水资源丰富,为何会颗粒无收,庄稼物萎靡?

不在实地,她还未能预知状况,先不如把第一条这至关重要的内容和父亲商讨再向陛下禀报。

夏今安连忙画下玉城周边水流径流图,径直前往清秋阁。

“父亲,我有事商议……”话戛然而止,夏今安手无举措地看到萧楚辞和其他很多不熟的男子齐聚一堂。

“你来了,我和太子他们正商议玉城水灾之患。你可是有何重要的事?”夏松霖眉眼一股倦意,他回到府中便连忙召集贤才共之商议。

萧楚辞看着忙里忙慌赶来的夏今安,安抚道:“你别着急,慢点。”

夏今安看着大家为她苦思冥想的样子,感动了一两秒便直接把自己画的图放在书桌上,众人一脸新奇地瞧过去。

一堆他们看不懂的线条,好似又看得懂这是玉城那边的径流。

夏松霖眼神带着几分疑惑道:“这可是玉城的地貌线图?”

“正是,此红点是玉城的大坝位置,处于山谷的中下游地带,小女不才,若是把此大坝修改为中下游倒不是更为方便?”夏今安一股脑地把初中地理知识说出。

众人一副醍醐灌顶之感,甲客夸赞道:“没想到令千金竟非等闲之辈。”

“是啊,有一种回炉重造之感。”乙客捋了白须赞同道。

萧楚辞神色晦暗地看着眼前身上似乎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少女,他竟没想到夏今安是如此的聪慧和胆识过人。

若是从前他只是认为夏今安只是个娇滴滴的爱哭鬼,想到这,他只觉得是自己不够细心。

夏松霖满脸得意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安安,此次你真是提了个好建议。明日上朝我就带你一道去亲自与皇帝说道,免得是我找人帮你似的。”

周围的甲乙丙丁:…………

夏今安喝了口茶水压抑心中的激动,

果然还是多读书有用,要不然都不能吹牛逼了。

感谢现代,感谢每一位前辈。

若是她够活,要一辈子把书读死。

“好。”夏今安神采奕奕准备出了门槛,回头瞟了一眼对自己探究的俊俏少年,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似道:

我厉害吧?

出了清秋阁,夏今安感到有人跟上,假装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人看着夏今安一副毫不自知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夏今安立马紧紧勾住那修长的小拇指举起来,笑脸盈盈地说道:“我捉住了什么呀?”

萧楚辞如玉的脸红得像滴血,眼眸低垂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羞涩。

活脱脱像一只羞怯的野狼崽子。

从昨晚寿宴回来,他就一直担忧夏今安寝食难安,今日一见倒是让他放心许多。

一没想到苏妃居然敢当众为难夏今安,他深邃的凤眸中又闪过一丝狠戾和嗜血。

倒是让她活得太舒坦了。

夏今安眉眼弯弯地说道:“放心啦,我刚才厉不厉害?”

“嗯,很厉害。”萧楚辞心里的确对夏今安感到一丝敬佩。

听到如愿的夸赞,夏今安神色舒然。自然地勾着那温热的触感,继续往前走。

两个相交的手指掩盖在层层布衣中,感受来自对方的情感。

“等到明日和皇上商谈同意后,我要亲自去一趟玉城,不能光说不实践。不然这只是纸上谈兵,毫无作用。”

“我会陪你一道去的。”萧楚辞听到她这样说,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公事繁忙,怕是脱不开身,再者……”

“无碍,我自有分寸,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萧楚辞简略地说道。

夏今安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迎合着春日暖阳,阳光斑驳散落在少年墨色的碎碎刘海上,温和得不像话。

“我可以的,相信我好吗?”夏今安神色温和地说道。

她明白萧楚辞公事繁忙,虽然她想萧楚辞陪同她但不能耽误了他的要事。

“我这个人最贪生怕死了,有什么事一定会青鸟飞鸽与你。”

萧楚辞蹙着眉,还是有些担心,再如何她也是涉世未深的贵小姐,玉城天气变幻无常,时常发生干旱和洪涝交错,不是她一人能应付过来的。

但是看着夏今安神态自若的模样,心底还是划过几分狐疑。

两人不动声色僵持到了府邸门口,藏匿与衣袖之下的两指依旧紧紧牵着,谁也不让着谁。

“走吧。”夏今安淡淡地说道,眼底是无比的坚定和不妥协。

萧楚辞紧拧着墨眉,拂袖而去。

看着模样有些气鼓鼓的萧楚辞,夏今安不禁哑笑。

回到院长,有两个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停留在她的院子门口前,一动不动,活像个守门神仙。

一个模样有些阴柔,若是换上女装再稍加打扮活脱脱一个俊俏女郎,一个模样刚毅眉宇带着一丝狠戾,让人觉得很凶。

“小姐安,我们是老爷拨下来做小姐的贴身侍卫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夏今安秀眉一挑,说道:“你们随我进来吧。”

夏今安坐在主位,睨眸看着脚下半跪着的两人。

长相有些阴柔的男子恭恭敬敬地介绍:“我叫翠花,他是柱子。”

夏今安手里捧得茶猛地一抖,眼角抽搐地说道:“你们认真的?”

“是啊,老爷说贱名活得久一点。”翠花媚眼如丝道。

他俩对名字没啥忌讳的,老爷从路边捡得尚在襁褓中的他们,是老爷给他们一条命活着的。

“老爷说从今日起就由我等护卫小姐安危,只听命于小姐。”柱子神色严肃地说道。

“真的?我爹喊你们都没用?”夏今安挑着秀眉疑惑道。

翠花点头如蒜道:“是。若是背叛了小姐,我两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之。”

夏今安神色一暗,慵懒的气势转瞬为压迫的肃静和寒意。

“我接受你们只有两点要求:其一:只听从于我的命令和吩咐;其二,违抗我者自裁谢之。”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怔了怔神色,随后恢复自然道:“是。”

夏今安淡淡地瞧着下面两人又继续说道:“现在,我给你们取新的名字。”

“翠花,改为花灼。”

“柱子,改为如风。”

“是。”

夜晚悄然来临,忽明忽暗的烛光在夏今安皎洁的面容染上淡淡的柔光。

她已经想好明日觐见陛下该说的话了,该怕的不怕,她自小就不怕什么人什么事,若是没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之前,夏今安是一个独立甚至有些固执的孩子,也许是家庭的缘故,她对周围都会有一股淡淡的疏离和冷淡。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想着放肆一场再离去吧。

一想到自己那短短的生命花期,夏今安还是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