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这几日有些烦恼,月使临死前留下的那五个字一直在她心头环绕。
“想去昭城,我陪你去。”
兰达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昭昭转身便看见了他在不远处站着,少年身上穿着那件绣了松竹的衣裳,身姿挺拔含笑看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要麻烦他为她的事情操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此时去昭城只怕不合适,等太平些吧。”
那日她也听到了巴桑的话,没想到梁帝竟然能狠下来心将梁衡樾贬到汀州。
之前在梁宫,所有人都知道梁衡樾和梁淑仪最是受宠,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错事,梁帝都不会有太大的责罚。
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严重,再加上之前平凉州的事情,他们若是去了昭城,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档口去给北庭添乱。
关于她的身世,反正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必急于一时。
“好,等此件事了,我带你去昭城。”
兰达明白她的意思,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此时确实不太方便去大梁境内。
两人相视一笑,似有一种无形的默契,他想到准备的那些东西,笑意更深了些,还差几样东西,不过也快了,就是不知道昭昭到时候看到会不会开心。
汴京的旨意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汀州,梁衡樾面色苍白的接过圣旨:“儿臣,咳咳,儿臣叩谢圣恩。”
为了演戏逼真,他真的划破了手掌来取血写字,这一出苦肉计还真让梁帝心软了,想到尚文鹤的话,他心里更加安心下来。
有了尚家的支持,他一定可以重夺太子之位。
坤宁宫内,绿萝站在皇后身边开口:“娘娘,陛下依旧赦免了太子殿下,不日殿下便要回京了。”
剪刀咔嚓一声,冒头的枝丫被剪下,落到了地上,楼暮楠用手轻扫了一下:“知道了。”
绿萝心里有些着急,这么些年,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宫人都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对公主还有太子是十分宠爱的。
但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真心疼爱的是陛下,而皇后娘娘却是从来没有管过的。
两位殿下出生后,就被陛下抱到了紫宸殿内抚养,她并不是娘娘的陪嫁宫女,只知道当初娘娘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被处死了。
她也是后来才被调到坤宁宫伺候的。
楼暮楠看她沉思的样子,开口说了句:“绿萝,做好你的本分。”
绿萝低头知道是自己僭越了:“奴婢知错了。”
“下去吧。”
几日后,梁衡樾的马车自承天门内驶入,他挑帘看向这座巍峨挺立的皇宫,心中是胜券在握的欣喜。
虽然梁帝并没有说要将梁衡樾重新立为太子,但是他犯了那样重的过错,却依然得到了梁帝的赦免,可见梁衡樾在梁帝心里的分量了。
“儿臣叩见父皇。”
梁衡樾跪在地上,面色看起来有些虚弱,他叩拜时,手掌向上,露出两只手掌心里的伤痕。
梁帝看见这些伤痕,心里不免也有些心疼:“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
他站起身,似乎有些体弱,身子轻微晃荡了下,一旁的小平子见状上去搀扶了下,他这才稳住身形。
“父皇赎罪,儿臣殿前失仪了。”
听着梁衡樾的话,梁帝不免有些心酸,没想到此去汀州一趟,他竟成长如此之快。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孩子长大了,不似从前那般荒唐无礼。
这些时日若他再加以教导,他日必能成为这江山的执掌者。
“樾儿,你可在怪父皇。”
他侧坐在龙椅上,看向梁衡樾问道。
梁衡樾慌忙摇头:“父皇此话何意,儿臣怎么会怪父皇呢?”
“若不是父皇让儿臣去汀州这一趟,我又怎知天下民间疾苦,如今儿臣也知道了自己身上这身荣华富贵是从何而来。”
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着:“当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往圣继学,为万世开太平。”
梁帝拍了拍手:“好,说得好,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听着他的话,梁帝的心里更加满意,他有如此觉悟,看来江山交给他当真是稳妥了。
他走下坐将梁衡樾上下仔细打探了一番,这才开口:“瘦了,等下让御膳房做些滋补的菜。”
门口的梁衡瑞看着父子二人说说笑笑,站了许久才离开。
梁衡樾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尚文鹤所教,他才说不出来。
邹郑看到梁衡瑞从紫宸殿走了出来上前问道:“爷今日怎么这么快。”
自从太子被废,爷这段时间就天天在紫宸殿伴驾,往日不到申时是不会出来的,今日这进入还不到一刻钟呢。
“走吧,以后不用来了。”
他将手里的东西扔进邹郑怀里,梁衡樾回来了,自然有梁衡樾来陪着,哪里还需要他。
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巴桑正带着人在钉木桩,这片地离他们帐子都远,王后肯定发现不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他转头过去就看到了把缰绳递给属下的兰达。
“王。”
兰达看着这一圈围起来的木桩,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千万别钉错了,按照本王给的图纸来。”
巴桑抖了抖手里的图纸:“放心吧王,肯定不会的。”
兰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身后的人抬着几个箱子走进了不远处的帐子内,箱子被一个一个打开,他仔细检查着。
“王叔你看看,还差什么?”
他扭头对着身后的乌吉说道,乌吉这段时日一直在漠北处理商贸之事,不久前突然收到了兰达的信件。
上面说要他准备中原人成亲所用的东西,要以中原人的礼节,重新迎娶大梁的公主。
听到这话,他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他就说嘛,他俩准能成,这小子成亲那日还给他个下马威,这不还是栽人家手里了。
“我来看看,梳子,尺子......还差一对儿鸿雁。”
“鸿雁?这个季节不好打吧。”
兰达想了想,突然掏出来骨哨吹了下,飞鹰长鸣,落到了帐子外,一对鹰,气势汹汹的将头对准了两人。
“王叔,你看他们行吗?”
乌吉顿时有些说不出来话,扶额看向他:“王你不觉得,他们看起来有点凶?会不会吓到新娘子。”
兰达看了看,觉得乌吉说的也在理儿,上前用刀柄敲了敲两只飞鹰的头:“笑。”
飞鹰不明所以,刚想叫,就看到了兰达凶狠的表情,它们惨兮兮的低声叫了声。
“它们和大雁长得也差不多,而且还听话,王叔觉得怎么样?”
乌吉:“我觉得......王你开心就好。”
他还能说什么,反正也不是他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