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顾明义朝着李执从容而道:“顾某想与皇上单独一叙,还请皇上允许。”
听到这话,李执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倒也没过多迟疑,当下便应了下来。
“皇上,要是所有人全都退下的话,您的安全……”内侍自是有些放心不下,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顾明义,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虽说顾明义如今还挂着国师之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如今新皇就任,这顾明义早就成了皇上的眼中刺,万一人家趁着这机会行刺皇上的话,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朕心中有数,无须多忧!”李执倒是并不担心顾明义会趁机对他做什么,当下便示意内侍不必多说,只管领着人先行退下便是。
就算顾明义真有那种下手之心,却也绝对不会蠢到选在这样的时刻地点,更不会还带着叶念尘一并前来,给念尘惹下这样的麻烦。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安全,而且对于顾明义的用意多少有几分猜测。
没一会功夫,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李执与顾明义两人,内侍带着宫人全都先行退到了御书房门外,还按着圣意将门给小心关上。
叶念尘与刘子同也没例外,跟着到了门口等候。
“念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跟着明义一起来了?”刘子同一把将外甥女拉到边上单独说话,也不敢大声,压着嗓子询问着,担心不已。
叶念尘自是知道舅舅这是为她担心,因而笑了笑安慰道:“舅舅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反正迟早我也得露面,倒不如一起过反倒是更好。”
“你呀,就是胆子太大,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皇上压根就不跟明义……”
刘子同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叶念尘斩钉截铁地拦了下来说道:“不会的。我相信明义!”
“可是念尘。舅舅还是有些担心,你不知道,今日皇上突然跟我了件事。我这心里当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应该信谁才好了!”
刘子同想起先前李执所说的,关于顾明义出山的真实目的竟是直奔念尘而来,而且还是跟什么生死劫有关。听起来虽然多少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想都想得到肯定对念尘来讲不是好事。
“皇上跟你说了什么?”叶念尘一听。顿时却是敏锐不已,当下反问道:“关于生死劫吗?”
“啊……你知道呀?”这一下,刘子同又是有些蒙了,看外甥女这样。倒不像是被蒙在鼓里。
“当然知道,而且比皇上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叶念尘见果然如此,也没多加解释。只是简单提了一下示意刘子同不必为此而担忧:“舅舅放心便是,事情并不是皇上所想的那般。有些东西皇上并不了解。而且,就算我真的是明义的生死劫,明义也绝对不会因此而伤我分毫,对明义来说,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比我更重要,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叶念尘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不容置疑。
刘子同见状,一时之间倒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希望一切当真都能够如外甥女所愿便好。
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的确太少,就好像当年明知妹妹与外甥枉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仇人逍遥法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御书房内那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却进行得并不顺利。
“你想让朕放手,成全你跟念尘?凭什么?难道就凭你们所说的所谓的订亲不成?”
李执冷笑:“朕早就已经跟刘子同说过了,莫说是订亲,就算你们现在已经成了亲那又如何,只要朕一道旨意,她便是朕的贵妃,哪怕天下人都指责朕又能如何?朕不在意!”
“皇上不在意,可我在意,尘儿也在意!”
顾明义毫不退让:“皇上理当知道,我与尘儿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她并不想做什么贵妃,而我亦不会让她做任何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吗,朕暂且不论你是否真有这样的能耐可以阻止,朕只想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是真心爱着念尘?”
李执当下嘲讽不已:“难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山,为了什么才接近念尘的吗?她是你的生死劫,你与她之间最终只能活一个!念尘天真,不相信你会为了自己活命而伤害她,可朕却绝对不会允许你有那样的机会!”
听到这番话,顾明义非但没有半丝的气恼,反倒是释然一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日皇上要专程设局派人暗杀于我。”
他看着李执,平静而道:“说实话,有人可以这般重视尘儿的性命安危,这让我很高兴。只不过皇上过虑了,就算生死劫当真存在并且无法改变,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尘儿而自保的事情来。”
“这种事情又怎么说得清呢?毕竟不到那一刻,谁都无法断定,不是吗?”李执并不会如叶念尘一般轻信顾明义。
而且,正如他所言,哪怕顾明义真的这般想,为了以防万一,他也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
顾明义并不在意李执对自己的质疑与态度,只是继续说道:“不论皇上信与不信,总之,对于我来说,尘儿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包括我自己的生命。所谓的生死劫如今并不确定,就算当真无法避免,我也只会顺其自然。”
“如果她真是我命中不可避免的劫数,那么我甘之若饴,尽全力陪着她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而后去到另一个世界仍然会默默的守护着她。”
最后一句,顾明义笑得无比幸福,爱一个人本就如此,只要没有遗憾便是最大的幸福。
听到这话。看到顾明义的神情,这一刻李执却是沉默起来。
他看得出来,顾明义说的都是实话,也突然意识到,今日与顾明义之间的那份信任与情义远非他之前所想象的那般。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条件的相互信任,那是他与叶念尘之间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似乎也永远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你而不是朕!朕不明白,朕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你!”
片刻之后,李执突然道出了这么一句话。似是反问顾明义,却又更像是在自问。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着这个问题,除了不能够给叶念尘发妻正宫皇后之位以外,这天底下任何的东西。只要她想要,他都愿意给!
他从来没有这般喜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可是叶念尘却一点都没将他的这份感情看在眼中、更别提放在心上!
他曾是太子,如今更是贵为皇帝,论权势、论才能、论相貌、论对叶念尘的情感,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可偏偏叶念尘并不看重这些。偏偏只是一味的将所有感情全都投入到一个顾明义身上。
听到李执突然而来的反问,那种并不符合其帝王身份的反问,顾明义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倒也释然起来。
不可否认,李执是真的喜欢着尘儿。不然的话,也不会放下帝王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正因为如此,这个问题,顾明义才明白自己不能回避。
“皇上,您没有任何地方比不上我。只不过感情的事情当真没法去做详细的比较。”
片刻之后,顾明义出声而道:“可您的问题我不想回避,也不能回避。”
李执没想到顾明义竟然真的准备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时间目光不由得复杂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期待。
见状,顾明义倒也没有停顿太多,表情郑重,极为认真地继续说道:“我只想说,念尘喜欢的是我,选择的也是我,所以我会不顾一切、克服所有的阻碍也要跟她携手同行,尽合力给她一个最自由自在的幸福未来!可如果……”
“如果念尘喜欢的人不是我,或者出于种种原因亦不能选择跟我在一起,那么就算我再爱她,再舍不得,也会遵从她的选择与决定,默默放手,默默祝福她能够得到自己所希望得到的幸福!”
顾明义看着李执,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但对于我来说,真正的爱不是我能得到什么,而是我爱的人能够得到幸福!”
听到这一席话,李执如同雷击般,整个人已然呆住。
顾明义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不断来回,字字都如同山岳般砸中着他的心。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与顾明义的不同竟然如此的明显,这样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曾有过!
真正的爱不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而是自己所爱之人可以得到幸福!
李执惨然而笑,顾明义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呀,说到底,顾明义是想告诉他,真正的爱不是索取,而是付出呀!
可是,这世上到底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样?
至少,他不能!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与之相违背的!
可是,可是奇怪的是,下意识里他已经真真正正的相信,顾明义并没有说空话大话,那个男人的的确确是问心无愧呀!
虽然很残忍,可这样的答案却是一字穿心让他明白了自己与顾明义之间真正的差别。
女人的直觉永远都是最为敏锐的,同样的情,哪个更深只怕早就已经一目了然,只不过是他自己并不曾察觉,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便是叶念尘打一开始便愿意接受顾明义,而不愿意接爱他的真正原因吧!
“没想到,国师的口才竟然如此之好!”
好一会后,李执这才恢复常色,只不过整个人都变得愈发清冷起来。
他重新看向顾明义,无比自嘲地说道:“朕应该已经明白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朕对念尘的感情远不及你深罢了。也许你说得没错,可放手真是那般容易做得到的吗?真是说放便能放的吗?”
“不放,又能如何?难道皇上希望将喜欢的人当成金丝雀一般,永远禁锢在笼子之中吗?”顾明义反问:“那样的结果,只是两败俱伤,伤了她,亦伤了你,最后的结果比着放手更加惨重,远非皇上所能够承受。”
这一次,李执没有再做什么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顾明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皇上,顾某不自量力,想与皇上做个交易,希望皇上能够慎重考虑。”
见状,顾明义也不再多说其他,径直点明了此次入宫的目的所在。
“交易?什么样的交易?”李执漠然反问,亦不再与顾明义讨论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或者爱。
其实,他心中很清楚,今日顾明义入宫必定是有所准备,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带着念尘露面于宫中。
这个男人,不简单呀!
见李执并没有再太过排斥,而是有意无意的加入到与他的商谈之中,顾明义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数。
对于像李执这样以天下为重的帝王来说,儿女情长终究不是没有东西可替代的。
“交易很简单,我愿替皇上彻底解决南疆现在的格局与麻烦,让朝廷成为南疆唯一实际掌控者,以此,交换尘儿的自由,希望皇上能够放手成全我与尘儿!”
顾明义直接道出了交易的筹码,而这,亦是对于李执来说最为有吸引力的条件。
听到这些,李执果然不出意外的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来国师真是深谋远略,竟然连朕的心思全都了若指掌。只不过,南疆的事情,朕自己有着足够的能力解决,似乎并不需要国师出面。所以,你这筹码怕是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吸引人。”
“我自然知道皇上已经做好了部署,将在最快的时间内快刀斩乱麻,铁腕强势改变南疆如今的局势,真正将权力收归朝廷!只不过……”
顾明义笑了笑,直言道:“只不过据我所知,皇上的计策还有一个最大的漏洞,稍有不甚,便会全盘皆输,而且就算侥幸得之,南疆也会损失惨重,几乎成为一块焦土,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