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反射性去看萌萌他们,几个孩子不知何时已丢头睡着了。难怪齐升敢那么说。
转过头,二牛一挑眉,“然后呢?”
“你不该对我负责么?”齐升说的自然,二牛被他噎的不轻。懒得理他,掀开被子把光屁股小孩抱出来。
萌萌睡的警醒,二牛一碰他就醒了。揉着迷蒙大眼,“二牛?”
“是我。来,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咋样了。”说着话让萌萌坐在他怀里,看到萌萌膝盖上红一块,“疼么?”轻轻碰一下。
小孩脸皱着,“二牛.....”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二牛只觉着胸前一凉,心里涩的发堵,见齐升还等着他负责,二牛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声问,“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你怎么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呢。”齐升盯着在萌萌背上轻拍的手,“我跟萌萌都姓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二爷嘴里发酸。
二牛一想到在齐升背上时,他不捏自己的腿就捏自己的屁股,要不是,要不是看他是萌萌的亲叔,早把他扔在门外面让他自生自灭了。
“有事说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二牛觉着喉咙有点痒,看来去老大夫家里时要管他多要把草药了。
“我哪有胡扯。”说着齐升打个喷嚏,揉揉鼻子又接着说,“不信你问萌萌。”
“萌萌知道什么。”二牛拉起被子把小孩包在里面,转身给齐升一个背影。
齐二爷浑身上下冒着酸水,叫道,“萌萌,你想天天跟二牛在一块么?”
哭了半夜的小孩趴在二牛怀里又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瞬间清醒,“想!”
“看看,我没说错吧。”齐升很是得意,“你不跟我在一块就得跟萌萌分开。”
这话对以前家里有一窝孩子都不打正眼看一下的二牛没用,都不带搭理齐升的,但现在的二牛笑了,扭脸,斜着眼看他,“再问问萌萌是选择跟我在一块还是跟你一起回齐家。”
萌萌很懂事,萌萌很聪明,但有时候萌萌也不明白,“我干么要选啊,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就行了啊。”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大侄子!”齐升大乐,突然又一阵咳嗽,二牛无奈地横他一眼,“老实点,我等会儿就出去找老大夫。”
“不要去。”萌萌一把抱住二牛的腰,眼睛又溢出泪水来。
二牛很是好笑,“你是水做的么?说哭就哭,都不用酝酿一下。”
萌萌不吭声,打定主意不让二牛走。
二牛见他这么依赖自己心中又酸又甜,甜的是在小孩心里自己比齐升重要,酸的是这可怜的孩子比他想象中还没安全感。
可,他还要去问问老大夫有没有治摔伤的药草啊。
想了想,二牛把萌萌往齐升怀里一塞,摸摸小孩的脑门,轻声对他说,“我出去一会儿就来,先跟你叔玩啊。”
“二牛....”小孩瘪瘪嘴,齐升眼看着他又要哭,不禁头疼起来,“这里是二牛的家,他又不能跑,你哭什么!”
“他哭碍着你了?”二牛正在找蓑衣,听到这话没好气地回头说,“就不能哄哄他。”
齐二爷不会哄孩子,只会跟萌萌大眼瞪大眼。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二牛对此很满意,村民们却不满意。
此处雨水足,一场雨下他个七八天也常有,但因为昨夜“山崩”,除了二牛家的三大一小躺在床上,其他人全搁自家屋里站着。
二牛的左右邻居再次听到二牛家的大门响,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两家大人同时拉开门,伸出个脑袋,“咦,是二牛啊,这么早就起来了。”
自己家里刚才闹那么大动静,二牛不信他们没听见,而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想来昨夜震天的响声吓到他们了,不然也不会只敢露个头,“萌萌有点不舒服,我去村口。”
“我听萌萌哭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吓到了?你给他叫叫魂灵,小孩子都那样。”左邻说。
二牛笑了笑,“不问问老大夫我不放心。”
“哎,村口不安定,你等雨不下了再去啊。”右里道。
二牛摆摆手,“没事,就塌几块石头而已。”说完就走。
任由两家人在后面叫喊,二牛脚步不停。
抬手就想敲门,一碰门,开了,二牛勾头往里一看,老大夫道,“来了啊。”
二牛迈出的脚步一顿,猛然想到去“一线天”必须经过老大夫家门口。二牛赶忙闩上门,“你知道?”
“我不知道。”老大夫摇摇头,不等二牛开口又说,“我不知道你为啥把通往外面的路炸掉。”然后又低下头摆弄草药。
二牛不知道老大夫在想什么,但村长没去找自己,显然老大夫没跟别人讲,“昨晚都半夜了,你咋还没睡觉?”
“雨太大,我怕草药房里漏水。”老大夫抬眼看他一下,“还不说么?”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二牛脸不红心不跳,神情淡然的说,“不把两边的山炸开,以后怎么通马车。”
“马车?”那种稀罕物只有县里跟码头上才有,老大夫停住手,“所以你就叫齐当家跟你一起去炸山?”
二牛眼皮微动,胡诌道,“是呀。齐当家为了帮我弄那几个火1炮费了老鼻子劲了,如果不是看在萌萌的面子上,他才不理我呢。嗳,老大夫,你也听说那东西是上面禁止的吧,你可不能对外人说。”
“我要说早说了!”老大夫听过不少话本,大道理还是很懂的,“你打算修路?可咱们没钱!”
二牛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对了,我可能有点受凉了,帮我抓两包药吧。”
“已经好了!”老大夫弯腰拿起脚边的麻布包,“你跟齐当家的,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喊村长翻山去找人了。”
幸好他没在家里磨叽,二牛心中一凛,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做什么事一定要小心,不能因为这里是古代,就把别人当成已经作古的人。
“对了,老大夫,趁着下雨天大伙儿都没事,你能不能抽空教两个后生识几个字啊?”二牛问。
老大夫:“都有谁?”
“广角跟大鹏啊。咱们村眼看着越来越好,我哪还有工夫跟船送货,我可要忙大事咧。”
老大夫想了想,“也对,二牛越来越厉害了。”
“哪有。”刚刚还一脸嘚瑟的二牛瞬间变得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都是齐当家教的好。你还不知道吧,齐当家现在天天教我识字。”
“我知道。”
“啊?你,你知道?”二牛吓一跳,这次可不是装的。
老大夫抬眼看他一下,对二牛的失态很满意,“小牛领着萌萌玩的时候都念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能不知道么。“
能!所以,老大夫从此以后再也没能从小牛口中听到关于二牛家的任何事。
而二牛回到家中就去煎药,药好了他煮的粥跟鸡蛋羹也好了,喊起一家大小,喝药的喝药,喝粥的喝粥,完了二牛往被窝里一钻,“来,萌萌,二牛搂你睡觉。”
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下子滚到二牛怀里,二牛忙接住他,“当心腿!”
“有药!”萌萌拉开裤子,小膝盖上一片土黄,正是二牛刚才给他抹的药汁。然后又叽叽咕咕说,“不要担心我啦,一点都不疼,二牛也生病了,快睡觉吧。”说完伸出小手拍拍二牛的肚子。
齐升在一旁看的眼热,插嘴道,“二牛,你看天越来越冷了,是不是弄个火炕?”
“这间茅草屋也能弄火炕?”二牛不是没用过火炕,听说青州已经下雪了,想来齐升家里也有火炕,可他,“你咋不怕把我的房顶点着咧。”
是呀,二牛的房子根本没办法通火炕。齐升懊恼的拍脑门,二牛看着好笑,“别打了,越打越傻。”
“傻的跟二牛一样。”
二牛趴在萌萌脸上咬一口,“都没你嘴快。
萌萌以为二牛在跟他玩,乐的咯咯笑。齐升见小孩这么开心,无奈地摇摇头,满眼宠溺的看他们一眼就躺下去。
可他们今儿注定不能休息了。
齐升的脑袋还没沾到床,大门就被拍的砰砰响,“谁呀?”二牛起身要开门,齐升却已经走出去了。
把来人迎进来,没等齐升开口,一身水汽的人就嚷嚷,“二牛啊二牛,我差点见不着你了。”
“哭丧呢。”二牛看向来人,“谁让你这时候过来咧。”
“我来给你送钱,你能客气点么。”何平接着就让两个属下给他找干净的布擦脸。
二牛穿鞋下床,围着何平转一圈,才说,“你知道世上什么事最悲哀么?”何平摇头,二牛道,“钱还在,人没了。”
“你!”何平一挥扇子,“你狠!”
二牛一看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拿着一把扇子就肺疼,“就你这满身铜臭味,拿着扇子也不像读书人,装什么风流雅士,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天了。我觉着你应该拿把鹅毛扇,冷的时候还能当围脖。”
“张二牛,我大老远过来不是叫你说落的。”有陌生人在场,何平脸上绷不住了。
二牛见他看齐升,“不要看,人家的生意比你的大多了。看看人家穿的什么,用的啥。哪像你,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爷很有钱,爷是肥羊,快来宰我’的感觉。”说着二牛一愣,齐升笑了。
“何东家对吧,别听二牛胡说,快坐下歇歇。”二爷心情很好地给他倒碗热水,又热络的说,“吃饭了没?让二牛给你们做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