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没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本来就是雏鸟,硬要装出一只老鸟的样反而让人一眼看穿。
装模作样说的就是这种人,难听点叫沐猴而冠。
猴子就是猴子,非要装成人就是猴妖,挨打都是其次。
陈彻认识深刻,认为装成老鸟没什么好处,他想让自己显得更嫩些。
做出这副样子是给相王和永宁公主看的,也是给有心人看的,不担心两位节级和四十八名甲士怎么看他?
御直卫军纪森然,他的武力值已得到充分肯定,他们纵然看不上他的指挥艺术,也要等完成任务后再向赵珣反映,这个时间够他用了。
他不是指挥官出身,靠武力吃饭已在御直卫立足了,军人以战力为尊,他能拳打巨狼、刀劈黑蛇、飞石击打高洌的鼻子,还能抱摔高洌将他两头翘起,这样的战例已让御直卫的将士接受了他。
特别是贾理庄园一战,他在必死困局中脱困而出化身战神,击杀大刀乎林、门神乌忠以及数十名武士,这样的战绩,已让御直卫的将士们有些尊崇他了。
御直卫需要这样的英雄鼓舞士气,赵珣不遗余力的宣传取得极好的效果。
他是一位英雄,自然有英雄的打法,虽然显出一副雏鸟状,两位节级和四十八名甲士仍然尊令而行。
可他们行进的速度太慢了,一路招摇过市,用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出相州城门。
对此大家有想法,“副尉一定是希望信使自己蹦出来。”
节级周亢是这么想的,节级杨力也这么想,甚至四十八名甲士都这么想。
他是一名新人,不知御直卫的作风,他们很想告诉陈彻一件事实,御直卫的信使绝无延期的可能,如有、只有一种情况发生,信使被困或被杀。
张幼薇是御直卫的幕僚长,她派出的信使一定是御直卫的校尉甲士,而且不会只派出一名信使。
信使肯定被困或被杀了,他们找到信使的可能性为零。
周亢张张嘴,他想告诉陈彻这件事实,可张张嘴又闭上,他俩不熟。
转眼看看杨力,一脸络腮胡子的杨力看他一眼苦笑一声,他也有这个想法,可两人也不熟。
他俩的想法一致,陈彻的武力值很高,可初次担任指挥官的他还是一只雏鸟。
雏鸟指挥官都有一个特点,本事不大却心高气傲,自尊心经过了加持。
周亢和杨力身为节级,是御直卫的士官,这样的雏鸟指挥官见过几个,深知他们的特点,最讨厌下属对他指手画脚。
“你敢轻视我?”他们是这么想的,不会认为你是好心提醒。
周亢和杨力不了解陈彻的为人,也不想得罪这位公主护卫,想明白道理,任由陈彻带队缓缓而行,众甲士见节级不说话自然无话可说,一路走出城门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可出了城门的陈彻态度变了,下令全队加速前进,周亢不明、问道:“副尉、既是查找信使,为何加速前进?”
他回道:“幕僚长不会派出一名信使,可以排除信使个人因素,初步判断信使应是被困住了,而对方不会在相州地域困住他们。”
周亢、杨力点头,发现这支雏鸟指挥官不糊涂,看问题有点深度,相州由相王镇守,一般的匪寇真不敢在此做乱。
两位节级赞成陈彻的决定,低吼一声传下令去,五十一骑疾驰而去。
他们不知陈彻的真实想法并非如此,匪寇做不做乱与他无关,相王的想法与他有关。
他的行动代表了永宁公主的态度,侄女不能怀疑叔父的治理能力,他的速度越快,越证明侄女肯定叔父的治理水平。
他确实是只雏鸟,但绝不是理论脱离实际的书呆子,书中自有黄金屋,特别是那些史籍,比黄金更珍贵。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但以史为鉴也可以知得失、知轻重、知进退、知谋略。
那个时代的历史记述非常详尽,上下五千年数十个朝代,名人可达千余人,后世的总结将这些朝代、名人、事件剖析得淋漓尽致,他在原则上犯了错误,这些书白读了。
他喜欢阅读史书,更喜欢总结历史经验,从历史事件中推测相王和永宁公主此时的心理状态,率领两名节级、四十八甲士纵马疾驰,一会的功夫跑得没影了。
这道消息传到永宁公主耳里,她轻声笑道:“有意思。”
而消息同时传到相王的耳里,相王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知道查找信使的行动,永宁公主事先禀告过他。
而查找信使的御直卫没在相州城周边行动,说明他们认定信使不会在此区域失踪。
这一点让他满意,相州城在他的治理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哪来的匪寇?
但后面的消息让他奇怪,五十一骑一路狂奔,连附近的县城都不进去,顺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他们在赛马吗?”
相王疑惑,永宁公主也疑惑,甚至一度怀疑陈彻识破了诱饵之计正在逃命,而五十名节级甲士正在追捕他。
念头一闪而过,她知道不可能,如果陈彻逃跑,节级甲士一定会派人回来禀告。
可他们为何一路狂奔?“他们在赛马吗?”永宁公主的心中也升起这个疑问。
早晨七时她再次得到报告:“陈彻率领的五十名御直卫已经出了相州地界,应该奔向潞州。”
陈彻带队离开相州地界,永宁公主失去对他们的监控,看着地图心中疑问:“陈彻想干什么?”
他是一个懵懂小子,以前只会种地砍柴,当上守阙进勇副尉后,会挥刀出拳扔石头了,如今带着一支御直卫小队出城查找信使,他又会什么?
永宁公主好奇极了,却不知陈彻此时正在埋头用功,周亢、杨力带着甲士搭帐睡觉,他坐在帐前仔细看着地图。
他现在是值勤守卫,作为这支小队的指挥官,他自感责任重大,两位节级四十八名甲士可以休息可他不能休息。
他带着他们完整地出来,不仅要圆满完成任务,还要将每一个人完整的带回去。
以前的他对母亲和自己负责,后来、他要尽到护卫的职责,保护好永宁公主,现在、他要对这支小队所有人负责。
他在长林山的丛林中长大,知道丛林中的危险无处不在,一群毒蚊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潞州山多林密,丛林中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他不担心丛林中的毒蛇猛兽,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冲下山来攻击人类,如有、也是人类的驱使。
可他担心丛林中藏着人类,他们会实施偷袭、围攻、杀戮,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做为功绩。
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他可以当诱饵,但不能拿整支小队当诱饵,大鱼要吃他们这支诱饵,诱饵就先将大鱼吃了。
主意拿定仔细看着地图,心中突然一动,“我的前期表现,不就是想要这么做吗?”
他在走出军营时,潜意识让他在众人面前展现一只雏鸟的稚嫩,当时是给相王和永宁公主看的。
“我这么嫩,出了问题可以原谅。”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想到,大鱼也应看到了他的稚嫩,对一个稚嫩的雏鸟大鱼会怎么做?
欺软怕硬人之常态,他有答案,一套周密的计划在心中成型,至少他认为是一套周密计划。
计议已定抬头看看天空,时至午时了,大家应该起床吃午餐了,然后实施周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