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贾琏立刻回道:“能治好,她们的命就是您赐的,就留在这里侍奉;治不好,麻烦姑父命人草草安葬或干脆到城外化了她们就是。”
林如海虽然答应下来,心里却对他这样说觉得不满:又不说安慰这些小丫头几句,毕竟是伺候你们好几年的。
贾琏等人要迅速离去,没有发病和病情转好的小丫鬟,尤其是玉钏,却舍不得离开原来处在一起的小姐妹。
喜鹊只担心这些小姐妹再被传染,就接连喝骂、呵斥着驱赶她们。
珍珠却温和地说道:“人各有命。我们病重,这是天意。你们回去长安,代我给老祖宗、太太、姐儿、哥儿们,还有我家里报个信,说是我拜谢她们的恩德,死了也会每天为他们祈祷。”
金钏哭啼啼地说道:“小妹转告母亲,就说我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绝不让家人再出身奴籍!”
可人只是冷冷地笑笑,什么话也不想说。
莺歌、玉钏哭泣多时,只得在贾琏及婆子们呵斥下,伤心万分地与这几位小姐妹做了诀别。
这些人离去,这几个小丫鬟的病情,还是没有得到缓解。
喜鹊要主动寻死,被贾璘发觉后劝住:“世间即便如蝼蚁也要贪生,何况灵杰如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妹只管安心养病。”
被他这样关怀,喜鹊只有感动不已。
甄玉莲眼见这几个小女孩哀苦凄惨的状况,心中顿有兔死狐悲之感,泪水只是止不住地流。
林黛玉天性柔弱,别说见到喜鹊等人,就只是独坐闺房想到,也能哭透了手帕。
雪雁和杜金平与这几个小丫鬟的身命相当,更有同情心发出。
别说林如海和贾敏按时过问她们的病情,甄玉莲等人更是亲自查看,并送汤送药。
贾璘自己做出来的事,当然更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无论白天夜里,每个时辰都要去看望几次。
林府的人,包括贾璘这样的极其关心,使得喜鹊等人感动不已,更还有了与贾琏等人的鲜明对比。
在贾璘的精心配药,以及甄玉莲等人的精心照料之下,可人的病情,率先出现好转。
不再有发热和痢疾症状的她,被贾璘要求离开病区的时候,禁不住热泪长流。
她先是拜伏在地,向贾璘道谢,后者忙着再给她还礼。
之后,可人淡然地说道;“我既然已经转好,就可以帮着照料其她姐妹。”
她说得诚恳,喜鹊等人不禁大哭。贾璘劝阻不得,只好同意她帮着照顾。
再过几天,金钏的病情也已转好,自然是激动万分。
贾璘对她说道:“医药有用,你说‘下世不再让家人为奴’的诚心,也必打动了上天。”
金钏想到远在长安的母亲和回去路上的妹妹玉钏,哭得也是泣不成声。心情平稳之后,她和可人一起,协助甄玉莲等人照顾喜鹊、珍珠。
喜鹊脾气急躁,珍珠性子温软。两人原本都对病情无望,却因为见到其她姐妹转危为安,也都生出了求生的渴望。
贾璘看着这两人,心里早已有了打算:这两人要想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只有多用病情拖一阵子。
晚间,杜金平和雪雁送来粥菜,喜鹊只说不吃。珍珠想了想,为了可能的获救,勉强吃了小半碗。
十一岁的喜鹊和珍珠,倚靠着床上的靠枕。浑身软乏无力,她们都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可恨我一向待人真诚,却没能得到好报。”喜鹊的声音微弱,但语气里却仍是怨恼。
其她的人听着,知道她此时心绪不安,都没有搭话。
屋门开处,贾敏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以及丫鬟的病情危重,沉稳地走了进来。
贾璘施礼后,回复了她对于喜鹊、珍珠的病情询问:“目前还算稳定。”
话虽这样说,但贾敏却只见到喜鹊二人,已是病入膏肓的衰颓模样。
“可怜的孩子,”贾敏忍着心里的感伤,缓缓地说道,“好好养几天,璘哥儿的医术很精妙的。”
本来已被她亲自前来探望而感动,再又得到她的安慰,喜鹊顿时泪如雨下,想要起身拜礼。
“好好养着,待你好了的时候,再来多相叙谈。”贾敏劝住了她。
“贱婢死了,必为太太一家保佑、祈福;若贱婢能留着一口气,必会尽心服侍太太,再不多做它想。”喜鹊流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贾敏微笑着点点头,看看身边的林黛玉,再接着笑道:“你的模样与玉哥儿有几分神似,定会无恙。”
喜鹊略微低头,自然不敢与林黛玉相比。
再看向珍珠,贾敏开口说道:“珍珠性子温和,上天也会庇护你。”
“太太恩德若天海,我若能活命,今世就给您做牛马也是心甘。”珍珠缓缓地说道。
贾敏知道她们病情沉重,只让她们安心静养,随后走出屋去。
贾璘跟了出来,低声说道:“她们的确病重,但应该可以挽救。”
念了一声佛号,贾敏心里对那两个女孩的获治,仍是存在着疑虑。
珍珠咬牙坚持着,只要贾璘说到服药,就坚持喝下去。可她还是眼见到,自己还是浑身乏力,喜鹊的神色先她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朝阳的晨辉,把窗纸照得金黄。喜鹊在可人、金钏的搀扶下,已经可以坐在桌边吃早餐了。
身体还是虚弱,她吃下一晚粳米粥,额上已经满是细微的汗珠。
雪雁拿着手帕,给她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却见她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我想拜见太太。”她缓缓地说道。
“先养好身体再说。”贾璘安慰着说道。
喜鹊的病情好转,也搬去了隔壁,与可人、金钏一起居住。此时的屋内,就剩下形单影只的珍珠一人了。
自觉命不久矣,珍珠的脸上现出淡然的微笑。
“璘大爷,奴婢感谢你的救治与照料,可惜不能报答了。”她轻声说道。
见她神色凄凉,甄玉莲、林黛玉都是落泪。
“珍珠,你,你有何话,需要我带给你母亲与兄长吗?”金钏抹着眼泪问道。
想了想,珍珠摇了摇头:“我小时候被母亲卖给贾府,我心里也气,打定了主意,原本就不算是花家的人了。”
“嗯,既然如此,珍珠更名之后必会转危为安。”贾璘接过话来,淡然地说道,“你必能活命,将来还能见到我金榜高中,更有驰骋疆场呢。”
对生命有着满腔热情的珍珠,立刻撑住病体,恳切地说道:“璘大爷是世间奇才伟男子!但有残命延续,奴婢必为犬马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