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态度十分恶劣地对着那双眼睛喊道：“不成器的东西，又躲那儿偷懒！”
“还不赶快给大鹅喂饲料去！”
那双眼睛眨巴眨巴，从黑暗中走出来。
原来是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小女孩儿。
身材干瘦，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裤脚都拖到地上，上面黏着的全是鹅毛。
村民笑嘻嘻地对姜思晗道：“这是我女儿，大娃！”
姜思晗眉眼霎时冷了几分。
九月就该开学上课了，大娃正值上学的年纪，不去上课，整日呆在养殖场里帮家里养鹅？
村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读书顶个什么用！我没读过书，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还开了个这么大的养殖场咧！”
“我拿孩子的课本看过，上面全是奇怪的数字和符号。学了以后除了能考试，生活里屁用没有。”
“她还是个女孩儿，就更没必要读书了。以后找个男人嫁了，在家做做饭，洗洗碗，多好。”
“正巧养殖场缺人手，我就把大娃从学校喊回来了，嫁人之前就安心在家里养大鹅！”
姜思晗紧抿嘴唇，眸底的耐心褪得干干净净。
“读书有什么用！？”
“读书能帮你把这些大鹅卖出去！读书能让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养这么多大鹅！”
村民直觉姜思晗好像在骂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转身要把大娃捞进臂弯里，带她回家，离姜思晗远一点。
和城里人讲不通道理！
既不下地又不干活的，教训起人一张嘴倒是叭叭能说。
他自小在长富村长大，干着农活长大，没人比他更了解田里、养殖场里那点事了。
姜思晗：“你先听我说，看我说的对不对。”
“我猜你决定办养殖场养鹅那年，鹅肉价格卖得很高。”
村民脚步一顿。
姜思晗：“你当时就想啊，一只鹅现在就能赚这么多钱，那明年、后年，卖价不得越来越高，养得越多赚得越多？”
“于是，你着急忙慌地买了几百只小鹅苗，扩大养殖场规模。”
“因为鹅肉价格高，所以小鹅苗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同样涨价的还有鹅饲料，这些都导致你的养殖成本直线上升。”
“好不容易把鹅养到出笼，你到市场上一晃悠，忽然发现鹅肉价格跌了一大半，卖鹅的人比买鹅的还多。”
村民深呼吸一口气。
全被说中了！
现在的困境就是，降价卖吧，不甘心，连成本都捞不回来。
不降价卖吧，根本没人买。
大鹅们多在养殖场里呆一天，就要往里面继续砸钱，风险很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鹅肉再次涨价。
村民忍不住发颤，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一定是神婆，能测算过去！”
姜思晗摇摇头，“我不是神婆，这也不是测算过去。”
“我只是说出了市场规律。”
“你的故事，每天都有无数例，在世界各地的市场上上演。”
“不管做什么，读好书，都能事半功倍。”
村民还是半信半疑。
“你就吹吧，书本上哪条教人赚钱了？”
“除非你能把这些大鹅全部卖出去，否则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空手套白狼，想的倒挺美。
姜思晗从来不干亏本买卖。
她可以帮忙把大鹅卖出去，但有一个条件。
“除买小鹅苗的本钱外，所有赚到的钱，都要用来供大娃读书。”
村民马上反对：“不行，这样我要亏本了。”
“如果是拿出除所有成本以外的钱给大娃，那我同意。”
姜思晗冷笑一声，“亏一点钱，买个教训，我看划算得很。”
两人陷入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我能在今天之内，卖掉一百只大鹅，那就全按照我说的来。”
“如果我没做到，那就按你说的，不让你亏本。”
村民眼珠子转了转。
一百只大鹅，不可能！
镇上几个菜市场加起来，一天也就卖这个数量！
这个赌听起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必须同意！
……
远远观望着养殖场这块儿动静的李导，看到姜思晗和村民达成赌约，内心一阵狂喜。
和村民想的一样，他觉得姜思晗输定了。
一百只大鹅，就是卖到天黑，卖到明天早上，都卖不完！
他赶紧跑去找流浪汉，让流浪汉做好准备，今晚可能要行动。
流浪汉梳洗打扮了一番，夹克和做旧牛仔裤一穿，融入长富村充当本地人，毫无违和感。
还未至中午，日头越来越高。
李导和流浪汉，一起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
……
盛乐彬和易瑶被姜思晗拉去充作劳动力。
再带上村民和大娃，几个人赶着一百只大鹅，浩浩荡荡地来到镇上的集市门口。
村民要继续往集市里面走，“卖鹅的都在里面！”
周围人流量挺高，人来人往的，但大家买东西喜欢货比三家，买鹅也是如此。
大鹅数量多没用，顾客最多上来问个价格，然后还是继续往卖鹅的老地方走。
姜思晗用围网围出一大块地方，“不，咱们就在这里卖。”
她跟其他摆摊的摊主借来二十个套圈。
盛乐彬：“……”
易瑶：“……”
村民：“……”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看好姜思晗能做到。
姜思晗对着人群，自顾自开始吆喝。
“套鹅了！套鹅了！”
“三十块换十个圈。”
“套中几只拿几只！”
“套不中也没关系。”
“鹅蛋三枚白捡了！”
“连套五场套不中。”
“白送一只肥大鹅！”
村民一听就急了。
让卖大鹅，怎么变成白送了？
他死死护住身后的大鹅，“白送，没门！”
姜思晗：“有顾客用一百五十块买大鹅，你卖不卖？”
村民眼睛一亮，“当然卖！”
“按现在的市场价，一只能卖100元就不错了。一百五十块，那是好行情时候的价格了！”
姜思晗：“那套五场就是一百五十元，顾客没套中，送个大鹅当安慰奖，你送不送！？”
村民的脑筋慢慢转过弯了。
前者是等价交换的商品。
后者是安慰奖。
花一样的钱，东西到手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